滕俊杰先生邀请我们观赏他导演的最新3D全景声京剧电影《曹操与杨修》,出乎意料的好看。除孩提时代看过现代京剧《红灯记》《智取威虎山》等几个样板戏外,很少接触京剧,京剧的常识亦知之甚少。观赏之前,担心看不懂,没想到不但看懂了,而且非常喜欢。不久前,又观看了上海爱乐乐团与费城交响乐团联袂在美国费城首演的交响曲《京剧幻想》,凝神聆听,泪眼朦胧,演出毕,掌声雷动,经久不息。没想到交响乐将京剧演绎得如此美妙,感动之余,决定采访与此事有关的京剧界、影视界和音乐界三位代表人物。
作者与尚长荣(右二)滕俊杰(右三)、哥哥(左一)合影
《曹操与杨修》振兴国粹京剧
尚长荣老师天庭饱满,目如铜铃,虽耄耋之年,但精神矍铄。他是京剧四大名旦之一尚小云之子,传承其父对京剧的高贵态度和神功绝技,5岁开始登台演出,10岁正式拜师学京剧花脸。缘于师教及严父督导,勤奋苦学,打下了扎实童子功。1956年开始主演《姚刚》《黑旋风李逵》《将相和》等戏。其后,又拜侯喜瑞为师,得其真传《盗御马》《取洛阳》等戏,1987年至上海,主演了新编历史剧《曹操与杨修》,震动京城,闻名遐迩。他博采众长,不拘泥于传统束缚,凭借对艺术的感悟,立意高远地追求“性格化”的表演艺术,在创作人物时力求做到“内重和外准”,成为首届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京剧)项目代表人物,先后获得首届中国戏剧“梅花大奖”、改革开放30年十大创新剧目榜首、日本第五届京都国际电影节“表演最受尊敬”奖、并两次获得全国五一劳动奖章等诸多大奖,连任三届中国戏剧协会主席,现为中国戏剧家协会名誉主席。
作者与尚长荣合影
采访之前,我将舅舅方杰的自传《人生复调》赠送给了尚老,书中叙述了京剧《曹操与杨修》(以下简称《曹》剧)当年进京演出时的一段轶事。那是1988年秋天,文化部艺术局在天津举办了一次全国新剧目汇演,全国有二十多台戏参加汇演,可谓好戏连台,其中最令人瞩目的是上海京剧院演出的《曹》剧。方杰时任文化部艺术局局长,受上海京剧院马博敏院长之约,观看了首场演出,大受震撼。认为扮演曹操的尚长荣唱做俱佳,塑造人物质朴雄浑,生动传神,令人叫绝,他将曹操的性格刻画得复杂幽微,把角色演到了极致。曹操广纳天下名士,却又嫉贤妒能,尚长荣演活了曹操人性的复杂内涵和世态密码,全剧大起大落,气势磅礴,扣人心弦。扮演杨修的言兴朋亦演技高超,高手搭档,相得益彰,可谓是巅峰对决。
任评委会主任的方杰十分推崇此剧,力挺此剧评为汇演头名大奖,得到了评委一致赞成。汇演结束时,方杰向《人民日报》记者易凯建议,请他召开一个座谈会,好好宣传一下,不久这个座谈会在上海召开。
口碑胜于报刊宣传,翌年,《曹》剧在北京一亮相,即刻引起轰动,场场爆满。不得已剧场加座,仍不能满足,只好又加了不少站位,可谓盛况空前。《曹》剧好评如潮,并被评为一等奖。未料颁奖前的座谈会中发生了冲突,一位评论家做了长篇发言,对《曹》剧做了分析批判,认为是借古讽今,且多人附和。著名导演和表演艺术家、原文化部副部长吴雪十分激动地说:“我不同意你这个牵强附会的意见,《曹》剧是好作品,是马列主义的!”结果一场颁奖活动演变成了一场激烈的争论,故此,《曹》剧惊动了主管宣传的胡乔木,他凝神屏气地看罢演出,开口就说:“这是一出好戏!编得好,导得好、演得好!”说罢,严厉地批评了对这个戏“东拉西扯”的人。
不久,李瑞环等中央领导在中南海观看演出后,也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在返回上海的车厢里,尚长荣喜不自禁,取出准备好的茅台酒,举杯庆贺,美酒飘香歌声飞。从此,《曹》剧风波平息,一直演到大江南北,影响深远。首届中国京剧节,作为评委会主任的方杰,极力主张评《曹》剧为金奖,最终如愿以偿。
《曹》剧被誉为新时期中国戏曲里程碑式的作品,它诞生于上世纪80年代,那是一个激情燃烧的年代。1987年,尚长荣看到《剧本》杂志上发表陈亚先写的剧本《曹》剧后,热血沸腾,拍案叫绝,感到自己一定能演活曹操。终于盼到了苦苦等待的好剧本,千载难逢,机不可失,但当时他所在陕西京剧团没有这个能力排演此戏,他首先想到了领风气之先的上海。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于是,他揣着《曹》剧剧本,坐着绿皮火车,听着贝多芬的《命运》,敲开了上海京剧院的大门。马博敏院长与他一拍即合,不仅热情地接纳了他,并马上组织排演了《曹》剧。尚长荣与剧组一起摸爬滚打,虽然付出了诸多艰辛,但苦尽甘来,《曹》剧终于横空出世,一炮打响。
之后,尚长荣在主演《霸王别姬》《贞观盛事》《廉吏于成龙》为代表的新剧目中,挖掘人性、激活传统,积极为国粹传统艺术寻找新文化支撑的探索精神,被誉为改革开放后振兴京剧的领军人物。为了传播国粹京剧,他先后率领剧团前往美国、俄罗斯、法国、奥地利和日本等诸国表演京剧,均受到了热烈欢迎。
为了传承和推广中国优秀文化遗产,2013年,开始实施国家京剧电影工程项目,滕俊杰出任导演,他大胆地决定采用3D全景声新技术拍摄,让京剧更有立体感,更有互动浸润感,但个别京剧专家认为舞台是圆的,电影是立体的,拍电影会破坏京剧的艺术效果,但尚老认为京剧虽是古老的艺术,但绝不能固步自封,新技术新手段可以拓展京剧的传承和传播方式,何乐不为?6年内尚老先后拍摄了《霸王别姬》《曹操与杨修》《贞观盛事》等经典京剧,摄制组精诚合作,夜以继日,尤其是拍摄《曹》剧,已至76岁高龄的尚老全身心地投入拍摄之中,冒着40度的高温日夜奋战,虽有空调,但依旧挡不住摄影棚一排排灯光火辣辣的“炙烤”,大家延续当年“苦排”《曹》剧的精神,尚老宝刀不老,因其精湛的演技,配角配合默契,滕导精心导演,用心血和汗水换来了3部3D全景声影片的成功杀青,同时还套拍了2D影片,观众和历史将铭记尚老和同仁为传承京剧作出的不朽功勋。
2017年,年轻的作曲家龚天鹏探索创作交响曲《京剧幻想》时,尚老给予了鼎力支持和发自内心地悉心指导。当尚老听完试演的交响曲《京剧幻想》后,动情地对龚天鹏说:“当倩娘这个主题在全体铜管和巨大的管风琴声中再次回荡时,我哭了。我没想到,没有任何京剧乐器或人声的交响乐,却能如此精准地传达京剧的灵魂。祝贺你!谢谢你!你创造了一个独特的京剧交响世界。”
用电影艺术和交响曲呈现京剧,可谓是几个跨越,一是京剧与影视的跨越,二是京剧与交响乐的跨越,三是中国文化与西方文化的跨越。这些成功的尝试既保留了文化遗产,又普及到广大观众,使京剧更好地传承下去和走向世界,为此,增强了我们的民族自信心和文化自信。
3D电影拓宽京剧传承和传播方式
面容刚毅、体态魁梧的滕俊杰是国家一级导演、上海文联副主席、上海电视艺术家协会主席。他曾是军旅新闻报道员,其稿件和照片被《解放军报》《浙江日报》等诸多报纸转载。复员回到上海后,经过5年企业和《大众电影》摄影记者的历练,曾获得全国摄影大赛一等奖。1986年调入上海电视台后,担任摄影师和导演,曾担任世博会开闭幕式总导演。他做事有种拼命三郎的精神,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埋头写剧本沉溺其中,抬起头来常常已是东方破晓,拍片更是勇于创新,精益求精,成绩斐然,获奖无数。 他导演的3D全景声京剧电影《霸王别姬》获美国洛杉矶年度世界3D电影最高奖“金·卢米埃尔”奖,《萧何月下追韩信》获蒙特利尔中加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奖”,《曹操与杨修》获日本京都国际电影节“最受尊敬奖”等诸多奖项,2009年5月,被授予“联合国中文日文化大使”称号,虽然他取得了诸多荣誉,但他仍然保持着军人作风,为人谦虚,深入扎实,勇于创新,敢于担当。
作者与滕俊杰合影
2013年始,滕俊杰被“国家京剧电影工程”委以重任,用最好的3D和全景声技术来拍摄京剧电影,可谓是前无古人的创新,是保留中国文化遗产、传播京剧走向世界的最佳方法之一。3D技术蕴含着新的空间艺术和互动浸润理念。滕俊杰先后导演了尚老主演的4部京剧,这4部作品不仅再现了舞台上的经典京剧,并将演员的一举一动,一招一式、一颦一笑,甚至眼神和脸部细微的表情都用电影的方式做了雕塑般的精心表达。感谢导演为我们提供了丰盛的精神大餐,他不仅用现代电影技术将京剧国粹保留了下来,还用娴熟的蒙太奇镜头弥补了舞台空间限制的短板,使观众从听京剧变成真正地看京剧,可谓功德无量。
2018年秋,有位英国评论家在法国戛纳电影节观看3D全景声《曹》剧首映礼后,对滕导感叹:“没想到中国也是个有悲剧文化的民族,有这种文化精神厚植的民族,是真正有力量的民族。《曹》剧电影故事精彩、人物丰满、尤其是人性刻画入木三分,完全堪与莎士比亚四大悲剧媲美。”
2016年,上海爱乐乐团与世界著名的美国费城交响乐团在上海签订了3年文化战略合作协议,作为上海爱乐乐团的上级主管,时任上海文化广播电视台、上海广播影视集团党委书记的滕俊杰,深知美国费城交响乐团是当代世界十大交响乐团之一,1973年,该乐团作为美国总统尼克松的文化使者来到中国展开了历史性的访华巡演,掀开了中美关系的新篇章,被誉为破冰之旅。他感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在业内素有智多星美誉的他,眺望未来,萌发了两团共同委约一部中国原创交响乐作品,作为2019年中美建交40周年纪念活动的一份厚礼。
2017年秋天,由尚长荣、史依弘主演的京剧《霸王别姬》在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连演14场,3D全景声电影《霸王别姬》也同时在纽约4天商业放映,均受到了热烈欢迎,观众踊跃观片,媒体热点报道,颇有当年梅兰芳在纽约百老汇剧院演出的盛况。
值此赴美之际,滕俊杰专程赶往离纽约150公里外的费城交响乐团,团长艾丽森·沃格莫女士系著名女高英歌唱家,亦是时任美国交响乐协会会长,她盛情迎候来自东方的客人。在与乐团高层进行商谈中,滕俊杰正式提出酝酿一年多的计划,与美方委约合作、世界首演一部交响乐作品,以此创作一部以中国京剧为主题,浓缩东方艺术,展现京剧魅力的交响曲。美方听罢热烈响应,他们对东方艺术颇为好奇,但他们的眼神里流露出疑惑和担忧,艾丽森女士笑着说:“你的创意很好,我们充满兴趣,但我们大多数人没有看过京剧,不知如何表达?”滕俊杰解释说:“我今天专程来邀请你出席第二天在纽约举行的3D电影《霸王别姬》首映式。”说罢递上了请柬,以及京剧画册和京剧书籍。艾丽森女士瞪着惊喜的眼神翻阅精美的画册,欣赏着大幅3D海报,她果断改变明天下午的计划,欣然同意出席首映式,并回赠了1973年费城交响乐团赴中国访问时在长城留影的大幅照片。
翌日下午1时许,艾丽森女士突然来电告知滕俊杰,她坐火车赶往纽约途中,突然火车出现了故障,来不及准时赶到,滕俊杰安慰她不要急,但心里颇感遗憾。当中国驻纽约总领事、文化参赞和美国各方专家准备剪彩之前,艾丽森女士意外地“从天而降”,她气喘吁吁地疾步进场,喜不自禁地说:“我果断改坐出租车,终于提前2分钟赶到,否则错过,我会终身遗憾的。”
艾丽森女士瞪着蓝色的眼珠凝神屏气地观赏3D京剧《霸王别姬》,被一波三折的故事,精彩绝伦的表演,直击心灵的冲突,震撼打动。在剧终的热烈掌声中,艾丽森女士兴奋地对滕导说:“我看懂了,京剧真是太奇妙了,令人着谜,我心里有底了。”于是,两人在纽约一拍即合,决定共同委约、联袂首演京剧交响曲。
90后作曲家捧出经典之作
虽然与美国费城交响乐团达成了合作协议,但要真正落地完成,岂非易事。距离演出计划只有16个月。滕导心算了一下,不但要及时创作出一部原创交响乐作品,而且作品尚需得到两国乐团的认可,并被演员理解和消化,尤其是美国演员,最后还要一起排练磨合。虽时间紧迫,但滕俊杰感到不能搞“抢收抢种”般地急就章,防止急于求成,心中要明确时间表和品质目标,精心谋划,环环相扣,绝不能“黄泥萝卜揩一段吃一段”。
滕俊杰邀请了上海爱乐乐团孙团长和年轻的作曲家龚天鹏观看了全新出炉,尚未公映的3D全景声京剧电影《曹操与杨修》,并慎重提议请年轻的90后作曲家龚天鹏担此大任,为此,他专门请龚天鹏到办公室与其深谈了两次。龚天鹏得知要其创作京剧交响曲,虽然他对京剧知之甚少,但闻听是重大的节点和题材,而且是在美国费城两国乐团联袂演出,颇有才华和激情的他欣喜若狂,欣然接受。
龚天鹏何许人也?许多人对其名字有点陌生,这位戴着眼镜、清瘦小伙子出生于1992年,堪称少壮派天才音乐家,2岁摸琴、5岁登台表演钢琴独奏,9岁获全国钢琴大赛金奖,10岁被美国顶级音乐学府茱莉亚音乐学院录取,13岁担纲茱莉亚音乐学院百年校庆,压轴钢琴表演,得到美国JCM著名全球王牌经纪公司青睐,开始全球巡回演出,被誉为莫扎特般的音乐神童。后专攻音乐作曲,已有9部大型交响曲作品问世,广受好评,而新创作的《京剧幻想》将是他的《第十交响曲》
龚天鹏接受委约后兴奋无比,能为召唤自己回国就职的“母团”与世界一流交响乐团联合演出,创作一部弘扬中国文化的大型交响曲深感荣幸,但同时也感压力山大。因为他从来没有系统地研究过京剧艺术,仅是随兴碎片化地好奇观赏一下,为此,他一股脑儿地扎进京剧世界,恶补京剧。他反复观看各路京剧讲座和各个流派的录音和录像,研究曲调板式,请教了尚长荣、史依弘、陈少云等权威京剧艺术家,甚至来到北京地方戏剧中心,穿梭于胡同之间和各种地方戏楼,耳濡目染,感受氛围、捕捉灵感。目的是让自己沉迷于交响曲一样沉迷于皮黄之美,陶醉于马勒和肖斯塔科维奇一样陶醉于梅兰芳和周信芳。
龚天鹏采用了世界互通的交响乐语汇,试图将京剧的精神、情感、思想和气魄,为外国听众抽象地“翻译”出来。龚天鹏没有仅用交响乐去简单模仿,而是尝试了将追求寄托于交响乐本身的艺术魅力去感性描绘整个京剧发展史,让京剧和交响乐两个各自代表中西方文化精华的艺术形式深度融合,中西合璧,交相辉映。
为了增加创作的挑战性,也为了使作品可以在世界被任何职业交响乐团演出,作品里没有使用任何传统京剧乐器或人声,其目的就是探索西方交响乐捕捉中国京剧效果的可能性。作品的结构分上下两部分。第一部分素材主要来自《曹操与杨修》和《萧何月下追韩信》,均是“男人戏”,以雄厚、血性、磅礴、排山倒海式的音乐风格描写了曹操、杨修、萧何等传奇人物的“雄性激素”;第二部分素材主要来自《贵妃醉酒》和《霸王别姬》,均是“女人戏”,以精致、柔美、婉约、华丽的印象派配器风格描写了倩娘、虞姬、贵妃等中华历史上代表性的悲剧女性,并赋予了当代人对她们的悲悯同情与感佩之心。
龚天鹏创作跳出了“正统”思维,并挑战想象力去 “翻译”京剧精髓。西方人之所以没有像喜爱交响乐那样喜爱京剧,是因为他们以西方音响的标准来直接衡量京剧,故此,他们会觉得“怎么酸甜苦辣全是一个调”,就好比一个人用一门没学过的外语看原版小说。但他们忽略了关键点,就是西方古典音乐的情感起伏与内容的信息量,皆在音响与和声里制造好了,所以你根本不用懂德文就能“听懂”《欢乐颂》。而中国的戏曲是写意的,并未把全部的信息量赋予曲调本身,而是集演技、气场、形象、服装、场景、环境、虚拟性、程式化、戏迷互动等综合元素的体验。故此,《京剧幻想》交响曲的宗旨就是用西方交响乐那种“西方人的母语”,把中国人看戏中产生的“综合性情感体验”翻译并转换出来。
龚天鹏对京剧交响曲的痴迷投入,达到了日夜颠倒,废寝忘食的地步,仅草稿就涂鸦了100多页,澎湃的激情,令其对作品的规模和篇幅也如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结果“刹不住车”。从起初的10分钟序曲扩展到20分钟的组曲,又延伸到40分钟的交响曲,经过3个月的煎熬,原始版85分钟的《京剧幻想》终于横空出世。
2018年4月28日,指挥家张亮执棒上海爱乐、费城交响乐团演奏家组成的强大阵容,在上海东方艺术中心音乐厅试验了《京剧幻想》。排练的第一天,龚天鹏说这是他创作生涯中最悲催的一天,因发现作品的结构由于其过度陶醉而太庞大,导致演出严重超时。
《京剧幻想》演奏现场
费城交响乐团认真分析《京剧幻想》后,对龚天鹏的才华及这部作品给予高度评价,只是需要更紧凑一些,因为西方演出的习惯和市场惯例,要把一部时长超过一小时的交响曲作品推广至全世界,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为此,龚天鹏经过深思熟虑后,对作品进行了重新构思,大刀阔斧地砍掉了画蛇添足的段落,最终将作品浓缩成40分钟的精华版。浓缩后的作品结构更清晰、逻辑更分明,排练时气氛顿时焕然一新,排练效率骤然上升,试演非常成功。
《京剧幻想》在费城惊艳亮相
2019年1月29日,《京剧幻想》登上了费城金梅尔艺术中心音乐厅。此时可谓是东海岸美国最寒冷的季节,不巧这天又下起了大雨,寒风刺骨,大厅里却金碧辉煌,温暖如春。起先大家担心风雨交加观众骤减,没想到观众提前涌进剧场,中国驻美国大使馆公使、中国驻纽约总领事、美国国务卿助理、费城市市长、美国各政界商界要人、艺术家和学者,以及各大媒体等一百多名贵宾悉数到场,2500个座位的剧院高朋满座,几近爆满,气氛热烈,一部中国原创交响乐作品的首演有如此的规模和规格在当地实为鲜见。
观众们带着期待和好奇的心态欣赏了交响曲《京剧幻想》,中美各50名演奏员配合默契地演奏,以西方文化交响曲的方式演绎东方神秘艺术,向世界讲述“中国故事”,将璀璨渊博的中国文化和中国音乐家的风貌展现给西方观众,那种跨越国界、感情浓烈、气势磅礴和史诗性的音响效果,让听众的想象空间最大化,无所谓京胡或者小号、三弦或者钢琴、西皮二黄或者奏鸣曲式……
观众徘徊在抽象和具象间的人文交响曲中,驰骋想象,对遥远东方世界联想幻化:宫阙殿宇、亭台楼阁、寺庙禅院、文臣武将、金戈铁马、诗词书法……最后,乐队齐奏出庞大的长音和弦,全体铜管又以排山倒海的悲愤气势再度奏出“倩娘”主题,将一腔热血献给这位美丽、善良的悲情女子。主题演奏之后,全体演奏者将貌似无法超越的音量与气势再上提一个台阶,音乐于浩瀚的管风琴声中推向辉煌高潮。用西方音乐语言表达东方文化精髓,中外观众同频共振,产生共鸣,果然达到了交流畅通的目的,起到了神奇的效果。当指挥执棒如同狂草最后一笔横扫过乐队,一个潇洒的动作戛然而止,观众全体起立,掌声如雷,为《京剧幻想》喝彩,向东方艺术致敬!
在热烈的掌声中东方卫视特派双语主持人陈璇把作曲家龚天鹏请上台,龚天鹏又用纯正的英语把京剧大师尚长荣请上台。只见耄耋之年的尚老天庭饱满,目如铜铃,精气神十足,他声音洪亮,深情并茂地感言:“音乐是美好的声音,音乐给人类带来福祉,音乐是超越国界的存在。希望两个乐团的合作源远流长,中美两国人民的文化艺术交流代代相传。”,说罢,又用英语朗声道:“THANK YOU VERY MUCH!”雷鸣般的掌声响彻大厅,回荡在硕大的音乐厅,回响在美利坚的上空,回荡在太平洋两岸。
尚长荣和龚天鹏在美国费城金梅尔艺术中心
中美两国交响乐团联袂世界首演《京剧幻想》,受到了美国观众的热烈欢迎,美国各大媒体不吝誉美之词对演出作了大量报道,影响深远;中国主流媒体及互联网媒体盛赞此举是理念创新,内容创新,形式创新,为中美建交40周年纪念活动奉献了价值特殊的文化厚礼,被誉为中国文化“走出去”的真正范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