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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活五百年

作者:周永平 发表时间:2024-05-27 点击数:33

2002年,中国的城市化和工业化开始提速,各地都希望自己的城市快点变化,旧貌换新颜,于是“变”和“快”成为城市化的目标。上海数几百个开发项目同时施工建设,整个城市简直像个大工地。距上海七百公里的江西省抚州市也不例外,一项“廖坊水库”的重大工程开工建设。水库占地总面积达三十七点八平方公里,正常蓄水的水位深达六十八米。这个水库的建设,是为了保护五十万亩农田不被春汛洪水淹没和附近的铁路不被水淹,被淹的村庄都要移民,那些山区村庄有距今四五百年的古宅和距今两千年的古树,它们都将沉入水底。此时,上海自打新天地问世后,保护城市历史建筑石库门的新理念正成为新时尚,人们把仅有百年历史的石库门当个宝。但地处腹地的抚州对四五百年历史的古宅和两千年古树即将被淹没感到无奈。


于是,一个机遇降临,一个奇迹发生了。


(一)


创造奇迹的主角马达东先生是1973年出生的江西抚州人,那时候他已经居住在上海,常常来往于北京和上海之间。北京是中国的政治中心,上海是中国的经济中心,在这两座中心城市打拼,必须与政界、金融界、学界方方面面的人打交道。经历和阅历使他心胸打开了,他收获了开阔的眼界、有价值的资讯及厚实的经济实力。


2002年,马达东先生回家乡过春节,这次故乡之行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江西抚州是个人才辈出之地,抚州的临川县更是藏龙卧虎之乡,秀丽的山川孕育出中国历史上杰出人才,北宋宰相、改革家王安石是临川的代表人物,他自号临川先生。中国的“戏圣”、明代戏曲家汤显祖也是临川人。王安石推行的“常平仓政策”在九百年后启发了当时的美国农业部长华莱士,让他找到了解决大萧条时期农业危机的方法,帮助罗斯福总统推进新政;汤显祖的《牡丹亭》使他在国际上享有东方莎士比亚的美誉。马达东也是临川人,历史上的“左邻右舍”给他文化的滋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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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移树的马达东


宋朝以来,抚州通过科举制度有数百人入朝为官,明清两代抚州籍的士大夫更是不胜枚举,以至抚州有“才子之乡”的称谓。这些入朝为官的人告老返乡后,建造各式大宅颐养天年,成为当地的一种文化传统。这些老宅孕育了几十代家族,成为抚州独特的文化绵绵不断地延续着。廖坊水库将有三个县交界的村落被淹,水库采用边筑坝边清库的方式推进,被淹掉的村庄不仅要移民,树木和村庄里的房屋都要弄干净。


马达东回到家乡正遇上村民迁徒,看着满山遍野的大树被伐倒,庞大的根系被肢解后做成茶洗、根雕,他感到心痛!这么古老的树,这么强大的生命力,在铁锯之下说没就没了。许多明清两代留下的五百年历史的古宅,说推倒就推到,砖墙上珍贵的石雕木刻被买古董的人买走。他联想起上海外滩的洋房建筑和石库门里弄不过百年历史,被人们珍惜,专家考证后被政府定为历史保护建筑和城市历史风貌保护区,而自己家乡几百年的古宅和上千年的古树只能无奈地消亡。


离开家乡返程的路上,马达东心情十分沉重,那些拆房和伐树的场景不断浮现脑际,挥之不去。一个灵感迸溅而出,我如果把这些古宅和古树搬出抚州,搬到上海,那会产生什么效果呢?上海是长江的冲积平原,千年古树十分罕见,超过一百年的古宅就成文物保护起来,中国两千年的文化并没有在这片冲积平原上留下太多痕迹。但上海却是中国面向世界的窗口,若把历史上辉煌过的最古老的华夏文明与最现代的国际大都市结合在一起,一定会给世界一个精彩!马达东激情澎湃,他下定决心要拯救家乡的千年古树和古宅的噩运,换一个空间让它再现辉煌。


机遇像个幽灵,最不容易得到的而又最容易从指缝中溜走的就是它。当故乡的人们对“廖坊水库”工程带来的一次机遇还没觉察时,马达东却一把逮住了它。发现机遇不易,抓住机遇后的执行力更重要,所有的结果都是在执行后才能显现,证明你的确是抓住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机遇!执行前,一切都是扑朔迷离的。那么大的树怎么挖出来,怎么运到上海,栽在哪里,栽树的土地在哪儿?还有那些四、五百年的古宅搬到上海可以做什么?创意是一回事,能不能落地是另一回事!出色的创意往往具有超前性,你把困难想多了,可能没胆量去干了,创新有时就凭一种直觉,有个五六成把握就砸钱下去干了!马达东先生是个做事很有主见,有很强执行力的人物,一旦做出决定,他开始着手组织一支拯救中国历史文化的团队。这个团队里有植物专家,也有古建筑专家、还有舟桥专家、工程师。这是一项很专业的巨大工程,他必须考虑得非常细致、周到。把这些古树和古宅从山里运送到上海需要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大树挖出后必须尽快栽回土里去,需要与时间赛跑。他还要开展大量的政府公关,争取临川县、抚州市直至江西省政府的批准和支持。在上海,他要为千年古树和古宅找到安身立命之地,闵行区委、区政府慧眼识宝,划拨一千八百亩土地让他建一座“古树园林”公园。


马达东为这个疯狂的梦想豪情万丈,投入的不只是深不见底的资金,还有全部的心血和生命力。他自费拯救古树古宅的梦想和激情感天动地,感动了许多政府部门、专家和合作伙伴。


(二)


机遇千载难逢,机遇又与挑战同在。追梦一旦起步,困难一个接一个迎面扑来。马达东雄心勃勃地要拔起一万多棵大树,把它们移到七百公里外的上海。这万棵大树中有些树已经存活了两千年,两千年的古树等于是说秦始皇活着的时候,它就在了。山里的村民们奉为树神。村民们很担心树神被移走的命运,但是也很无奈,总比被伐倒的命好,总还有机会在这个世界上存活,大家只有虔诚地送别树神。移树的工作小心翼翼地展开,千年古树的树冠非常巨大,其一要给它“剃头”,锯掉大部分带绿叶的树枝,减少移树路途上的水分消耗;其二要保护树神的皮,给树身缠满麻布,像个重度烧伤的病人,树怕伤皮人要脸,人与植物在这方面是相通的;其三是拔树时尽量能多带一点家乡的土,自带的泥土越多,意味着保留的树根越多,但大树的自重会超出平板卡车的载重能力,平板车最大载重不能超过五十吨,移树的工程技术人员要找到它们之间的平衡。树神被吊车装上巨型平板车,用铁箍、铁钉、线索固定在车上,还要挂上装着营养液的瓶子,一路“打点滴”补充水分。临出发前,技术员特地为树神披红挂彩,送行的村民们祈祷树神“爷爷”一路走好,一路平安。


运树的路途是坎坷的,舟桥专家在水库的库区架设了十几道通向山里村落的临时铁桥。有时突然山区一阵暴雨,山洪把桥冲垮,钢管散架顺流而下,一切重新来过。春天是植树的季节,春雨也带来无尽烦恼,山里路是原始的土路,一下雨,平板车很容易陷在路上。每次大树装车后,马达东就心情焦虑地望着天空,若遇乌云密布,山雨欲来,他就对着苍天祈求:老天,你要帮帮我或者你让我生个病,千万别把这个雨下下来。有时老天爷似乎听到了他的祈求,落了几个雨点,乌云飘向别处,大树终于可以启程了。幸运不是经常降临的,大雨让山路变得松软泥泞,尽管大树被锯掉枝干和根系,但仍有几十吨的重量,泥泞的道路很难支撑平板车的平衡,为此翻车事故发生了数十起。每次都需要大型吊车赶来,大树被吊到另一辆平板车上继续赶路,因为大树要在最短时间内栽回土中,否则很难成活。这就需要马达东有许多备份方案和备份车辆,这些都是移树的成本。新的麻烦不断出现,有些是无法事先预料的。运树车在公路上遇到较低的桥洞,大树过不去。大家不得不把地面往下深挖,让车辆通过后再恢复路面,这个施工过程需要非常迅速,尽量避免堵塞交通影响到其它车辆通行。高速公路收费站的宽度有限,直径五米的树身无法通过,只有把收费口亭子拆掉,大树过去后再恢复原样。这些令人惊诧的壮举没有各个省、市公路局的大力支持是不可能做到的。马达东为此花费了许多心血,磨破了几层嘴皮,过着哪儿都是家,哪儿都不是家的日子,才让不可能变成可能。


一棵棵古树历经艰险终于到达上海,早已准备好的工人立即将古树栽种下去。移树是很有讲究的,大树的朝向需依照在原生地的朝向方位,同时,树下的泥土也一起打包运来,按照比例混合上海本地的土壤再重新埋好。抚州的一万多棵大树移栽到上海是一项浩大的工程,在这期间有上百名专家、工程技术人员和园林工人参与工作,动用了几十辆重型装载车,铺设了上百公里临时道路,架设了十余座临时铁桥,运送了上千车次江西的原土到上海。很多人吃苦受累,还有人为此受伤,一路风餐露宿,日夜赶时赶工,作为总指挥的马达东付出的心血可想而知。


7月,骄阳似火,一位上海本地的植物老专家闻讯来到种植现场,他放眼望去,古树巨大无比,没枝没杈没树叶,树身缠满麻布,简直像一株株光秃秃的根雕。老专家转了一大圈,临走只扔下一句话:“无知者无畏!”。


结局很难说。许多想做第一的人都倒在路上,成为先烈,只有少部分人有幸成为先进。马达东作为一个追梦者,心态很重要,要有一颗平常心,我尽力了,即便身陷沟壑,也要迎望星空,人生最大意义的是在探索未知的旅程中。当下要做的事保持脸上的微笑,他要有自信,相信梦想成真,否则怎么稳定团队的军心,继续向着既定目标,义无反顾地走。宋代诗人杨万里有诗曰:“莫言下岭便无难……一山放出一山拦”。他要求园林工人们像对待自己婴儿般地每天精心护理大树。作为“老板”,他也不例外地参加。


苦心人,天不负,到了9月,一棵棵古树终于冒出新芽,大家兴奋无比,那心情就像医院重症护理室里的护士,看到被自己精心抢救护理活过来的婴儿,可以让她妈妈抱回家了。那位老专家又出现了,他对此并不乐观,说你们别高兴得太早,只有三年后树还接着生长才说明它们真正成活。


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大片冒出新芽的“根雕”,场面壮观,但谁也不敢肯定古树能活下来。在皎洁的月光下,马达东在“根雕”间一棵一棵抚摸它们,夜深人静时才能聆听到古树的心声。马达东说:当你和大树静静地呆在一起的时候,它会告诉你“好想再活五百年”。


2008年8月,麦莎台风时期,养护工作又经历了一场大的考验。由于防护准备做得好,狂风骤雨没能把古树掀倒。耐心是伟大的东西,但它看上去平凡,是一种伟大的平凡,谁有耐心谁就会成功。三年后,锯掉的枝干旁伸展出新的枝叶,上万棵大树八成多活了下来,尤其那棵二千年的树王,经历风险获得了重生。


若干年后,奇迹出现了,树王不但枝叶繁茂。当初为了远途运输固定大树砸进树身的铁钉,居然因大树的年年生长硬是把铁钉挤出了树身,“吐”出钉子!你还会认为这棵二千年的大树是衰弱蹒跚的老人吗?它也许还能再活上一千年,比移树人的寿命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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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棵两千年的江西临川古树历经万难,在国际大都市的土地上生存下来,它好想再活五百年。


此时在江西,古宅的抢运也在进行。廖坊水库的工程进展很快,大家都在跟时间赛跑。马达东聘请的古宅复建木结构负责人陈玉龙和周鲲两位专家,要求老师傅在拆房前绘制图纸,对古宅构件都进行严格的编号、拍照、建档。这是四五百年前的建筑材料和工艺,早已失传,拆卸后很可能无法复原,他们把该想的事都要想到,但留给他们的时间有限。他们把古宅拆解成零部件,一箱一箱打包以便运往上海。有一幢四百余年历史的古宅让专家们为难了,它的梁和柱牢固相连,无法拆开。大家围着柱子转,却找不到机关奥妙在何处,直到一位老师傅发现柱子中一根木销,当木销拔出以后,整体结构才可以顺序拆开。陈玉龙说起最让他惋惜的是一处五百年历史的老宅,由于长期无人居住,屋里堆放稻草,小孩子在屋里放爆竹,在他们赶到之前就已失火烧毁了。


古宅零部件运抵上海后放置在马达东提前租下的空厂房内,古宅复建专家周鲲陆续整理出五十多幢古宅的石材构件。木料容易腐朽,不朽的是石材。这些古宅根据石材匾额的时间推算,依照家谱能追溯到二千多年前的家族史。当秦始皇统一中原时,上海还是一片沼泽地,而江西是秦始皇“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的推广地区,大道一直修到江西。那些上千年的古树默默地见证了历史。那些古宅的建造者倾注了自己人生的理想和对后人的期许,他在建筑用料、设计和做地基时都是百年大计。当时很多石刻是花费了近十年时间完成的,在历史的演变中,一些被人为毁坏,上面涂抹的泥土及残留的“文革”时期标语,是当地人为了保护历史遗迹所做的伪装,但还是未能逃脱劫难。


古宅的建筑构件迁移到上海,它们到底可以派什么用处呢?现代人是不可能再住进复原后的古宅里去的,古宅的空间布局与当代人的生活方式格格不入,住在古宅里如同住进历史博物馆,只会被历史所淹没,让人窒息。若要让这些古宅再存活几百年,甚至更长时间,需要赋予它新的内涵,符合当代人的生活方式、价值观和审美观。关键这新内涵是什么?新功能是什么?空间如何布局?一连串的问号如何把它拉直,成为令人惊喜的惊叹号。


2005年,在上海闵行区的古树园林内,第一座古宅被谨慎而大胆地复建,它是用来思考和研究的。这片古树园林加上古宅,成为闵行区一道新的风景线,吸引来众多的参观者,人们留下的不仅仅是赞叹、敬佩,还有许多建设性的意见。


马达东并不满足从中国历史中寻找答案,七零后的年轻人与他的上一辈人不同,具有了放眼世界的目光,他游历世界,看到欧洲许多国家两三百年的民宅保护得相当好,仍在使用,既现代又舒适;五百年的古堡变身为现代旅馆和展览馆;一千年的教堂游人如织,仍是祈祷的圣殿。欧洲建筑能存活几百年,究其奥妙在于巧妙运用石材,还在于欧洲人具有建筑不断更新的理念,不断给予它们新的生命力。在亚洲,保护历史建筑做的最好的是日本。他看到日本京都居然有那么多唐宋时期风格的建筑,距今四五百年历史的老房子保存得如此完好精美,这让他汗颜!他想明白一件事,其实中国不缺赋予建筑几百年生命力的传统工艺,北京的故宫能存活几百年,在于它使用了楠木作为建筑材料,并且不断修缮。多年前,一场猝不及防的暴雨,使北京许多新城区成为一片泽国,街上可行船,唯故宫安然无恙,宫内无数的石雕龙头喷水排涝,几百年前的地下排水系统做得如此完美!马达东说,每次看到这些精美的东西,内心都有触动,每一次触动都是一种力量的积淀,积淀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想找地方去释放。站在外国看祖国,眼界是完全不同的,国内的城市化潮流正处在照搬和临摹美国现代建筑的阶段,看谁的楼建得更高。而此时的美国城市恰好与中国反了个一百八十度,反思“现代城市主义”带来的弊病,正在向欧洲小镇学习,“新城市主义”成为主流,激活二十世纪的文化遗产,城市再生成为时尚。城市再生的主导思路是步行优先,绿色生态,公共交通便捷,工作、生活、学习各城市功能区合理混合。欧洲城市的建筑,存活百年算新建筑,存活三百年才算老房子。在中国古代,抚州的古宅能活四五百年。到了当代,为何新建的房子只能存活几十年就要推倒重建呢?马达东决心为中国城市化的未来做点引发思考的事情,让国人和世界看到我们这代人中还是有人愿意不追求房子的物理高度,而追求存活时间的长度,让子孙在一两百年仍然看见我们这代人造的房子。他要发掘中国民族文化精髓的东西,而不是一味地追随西方,做出与众不同的东西,不光让国人,也让西方人眼前一亮,感受到东方文明的震撼。他头脑中的东西渐渐清晰起来,慢慢地具像化:在千年古树园林之中,错落有致的布局一幢幢复建的五百年历史的古宅,古宅掩映在葱葱绿荫之中,它们是迎合当代人生活方式的建筑空间,屋子里每一件家具的原料是循环几百年再次利用的金丝楠木,经过名师巨匠精雕细刻打造出来,典雅而高贵,貌似天然,随手撞到的都是历史,充满了东方的神韵和玄机,里面的气脉和筋骨都是最中国的。


(三)


2009年,位于闵行古树园林内迎来了一位重量级的客人,安缦集团主席艾德里安·泽查先生。全球著名的安缦度假酒店集团总是选择世界上最具历史文化特色和最迷人的景点建造他们的豪华酒店。安缦集团主席艾德里安·泽查一直有意在上海建造安缦酒店,但地点已经寻找了十多年,他要找到上海最具人文价值的环境。他是慕名来到古树园林的,马达东陪他走进四百年前的古宅,坐在仿故宫的明式扶手椅上,触摸着古老的金丝楠木打造的长条桌,他的视线慢慢掠过古宅青砖上的印迹,此时门外古樟树林在风中发出飒飒响声,有樟树清香飘进屋来,艾德里安·泽查静静地待了很久。在他眼里,这些古老的建筑、家具、古树都是有生命的,而且一追历史就是上千年,他被深深震撼了。这一次,艾德里安·泽查没有犹豫,当场拍板与马达东先生合作,把上海的安缦酒店定在千年古树边上。古树古宅体现了上海的包容和海派文化,并赋予了新的意义,在安缦顶尖的运行管理中,它们将迎来全球卓越人士的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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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年历史的古宅已改造成养云安缦酒店的中国文化特色的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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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云安缦酒店客房的内景,充满中国文化元素。


上海的安缦酒店取名:“养云安缦酒店”。安缦酒店掌门人的总体构想,是对赣派古宅庭院重新设计,使其坐落在一片宁谧幽静的树林中,主题设计思想是林间村落。


古宅的复建开始了,国际著名设计师科瑞·希尔(Kerry Hill)带领了一个设计师团队和中国设计师在争执中开始工作,真理常常站在各种意见的交叉点上。马达东先生作为投资方,只提出了一个要求:我希望五百年以后,这些建筑还在,让我们的子孙还能看见它。这个标准在西方建筑设计师眼中不足为奇,不是什么稀罕事,但在中国当下的建筑师们看来似乎像天方夜谭。当投资方把标准提升到五百年的时候,中外建筑设计师对所有的东西都必须重新思考,谨慎对待。


一幢建筑的寿命不但与使用的建筑材料有关,还取决于承载建筑的地基,许多房子的开裂倒塌是地面沉降引起的。马达东关心百年后,这片地基的沉降不超过五厘米,建筑师按照这个目标计算每幢古宅的地基和互相间联接的道路地基,须做到地下二十米。负责施工的上海建工集团董事长大为吃惊,那是上海延安路高架道路打地基的标准!他对马达东先生说:就冲着你这种情怀,我敬你酒。古宅与古宅之间的围墙,垒的是大青砖,每块青砖重达一千二百公斤,下面的地基也打到十米多米深。养云安缦酒店道路下铺设各种管线的“共同沟”,其宽度可以六个人并排走。既然地基打得这么深,地下空间不能让它闲着,设计师对它做了巧妙的设计,让古宅的地下室具备自然采光条件。建筑师借鉴纽约曼哈顿私人豪宅的经验,每幢古宅的地下室都有一个可以逃生避难的安全盒,可防七级地震和核爆炸。安全盒像银行的地下金库,有专用的发电设备、饮用水装置和快速逃生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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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云安缦酒店的大堂,是镂空的,金丝楠木合围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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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云安缦酒店里的“楠书房”,每一件家具的原料都是循环再利用的金丝楠木,工匠精心打磨,典雅而高贵,气脉和筋骨都是最中国的。


养云安缦酒店的设计和建造用了整整八年时间,古树的搬迁培育历时十六年,耗资数十亿。在这片树宅相守的度假村落中,不论你来自哪里,来自哪个国度,都能感受渔樵耕读的宁静,追寻时光,一追就是上千年。古宅古树历经艰辛来到这里,它们已经被注入新的灵魂和新的内涵,正踏上再创历史的漫漫长路。马达东先生说,在很久以后,久到我们所有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但它们还在这里讲述一段精彩纷呈的故事。


树宅相守的养云安缦和楠书房已经在国际上享有美誉,成为欧洲、中东一些国家、皇室成员的度假胜地。意大利著名的千年小镇派人专程来养云安缦参观并共办文化论坛。养云安缦和楠书房也给当代中国城市化带来许多启示,它们已经不是欧美文明的追随者,而是华夏文明的继承人,这是它全部的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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