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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大洋的生死搏斗

作者:李文祺 发表时间:2024-05-27 点击数:111

中国首次南极考察编队,由“向阳红10”号船、海军“J121”船和中国南极洲考察队、中国南大洋考察队组成。中国第一个南极长城站由中国南极考察队建设,中国南大洋考察队随“向阳红10”号,向南极圈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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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城站落成典礼

 

进入南大洋

 

南冰洋也叫南大洋或南极海,世界第五大洋,是世界上唯一完全环绕地球却未被大陆分割的大洋。1985年1月19日,“向阳红10”号卸完建站物资后,即赴南大洋进行生物、水文、气象、化学、地质、地球物理、捕捞磷虾等学科考察,有23个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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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阳红10号科学考察船


优秀的中华好男儿,迎着极地刮来的狂风,脚踩惊涛骇浪,长驱700海里,向南大洋考察站奔驰。队员们的脚下,是黑暗的海底深渊……,从船舷伸出的绞车长臂,把几千米长的钢索,投入那深不见底的海底。钢索的尾端,挂着一只张开大嘴的铁家伙,科学家称它“大洋50型挖泥斗”,它带着地质学家们的殷切期望,如潜入水下的蛟龙,到海底龙宫去探宝了。


船到考察站时,地质学家们便开始忙碌起来。那笨重的铁家伙潜入深海站位,最深达4200米,一上一下需要2个多小时。当挖泥斗提出水面,搬上甲板时,地质学家们怀着无比喜悦的心情,从那钢铁怪物的嘴巴里掏出了来自海底的宝贝。这不是珍珠玛瑙,也不是闪光的宝石,而是一团团乌黑的软泥,或者是一块块裹着泥沙的石头。但是在科学家的眼里,它们都是无价之宝。


海洋地质学家睦良仁说:“在南极海洋不同深度的地方,从深海大陆架,到次深海和海盆,沉积物是完全不同的。浅海地带多是砾石、石块及泥沙混合物,它们大多是冰川作用的产物。再往深处,物质逐渐变细,以至到深度更大的次深海,则变为细沙和粉沙。到了深海,只有硅藻软泥了”。他们通过这样的取样分析,了解海底的沉积类型。


除了用挖泥斗进行表层采样和箱式采样外,还用我国自制的10米长的钢管,即重力活塞取样器,从4000米深的海底取出沉积的软泥。这位曾参加过中美海洋学家联合在东海考察的睦良仁说:“这是非常宝贵的标本,因为海底沉积速度是很慢的,一般来说,1000年的时间也不过形成数毫米的沉积物,取得几米深的海底软泥,是大自然在几十万年的漫长岁月中形成的。研究它的物质构成,可以了解几十万年的海洋发展的历史,进而研究海洋在地质年代的状况。这是古海洋学的一项重要内容。”听他这一番话后,海底软泥确是宝贝了。


“大量的工作还有待于回到实验室去做。”睦良仁说。他们在南大洋考察中,除了采集海底沉积物,还进行了海水悬浮体过滤,大气尘埃收集,现场地球化学要素测定,以及岸边地质地貌的考察。大量的标本将在实验室中用电学显微镜,X光衍射等方法进行一系列分析化验,从而为南极海底的地质概况,得出科学的结论。


1月24日,“向阳红10”号在西经69º15',进入南极圈。这是中国船只第一次驶入,更是探险考察的一个伟大的创举!船上的气笛拉响,船长向全船广播:


“我们进入南极圈!”


“我们进入南极圈!”


语声高吭中带有激动。是啊,中华民族航海史上,仅有郑和下过西洋,如今的中华民族子孙到达蓝色星球最南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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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纪念郑和下西洋。如今的江苏太仓浏河镇,是当年郑和出洋的地方,建了一个纪念馆,它设在天妃宫内。天妃,是我国沿海民间传说中保祐航海平安的一位善良美丽的姑娘。天妃宫1286建立,占地6亩。郑和每次出海时,都要率领船员来此朝拜,祈求航海平安。1843年经林则徐重修。


这个重要历史遗迹,一直保留至今,並奇迹般地保持着原貌。原来,在动乱年代,它曾被充作粮仓,墙壁涂了一层柏油,以防潮防蛀,就这样,“幸运”地“保护”了下来。可是,它已倾斜18度。粉碎“四人帮”后,粮仓撤去,县政府投资数十万元,把天妃宫整体校正,修葺一新,成为郑和纪念馆。如果你到纪念馆,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古建筑,屋顶上四龙戏水,灰墙朱门,大院内,松柏苍劲,房前的一座花岗岩雕成的铁锚和罗盘竖立在空中,在长方形的基石上刻着一行金字:“锚泊瀛涯”。馆内,郑和身穿龙袍,端坐在椅中,脸带微笑,双目炯炯有神,注视着前方。正是这位中国航海的伟人,在1405年以后的28年中连续7次出使东南亚、西亚和东非30多个国家,最远到过非洲的红海沿岸,完成了震撼世界的7下西洋的壮举。与葡萄牙人相比,到达非洲好望角早81年,到达印度洋早92年。啊,郑和是中华民族的骄傲!


郑和彩色雕像的四周墙壁上,是三幅我国迄今为止最大的磨漆壁画,记叙了当时郑和出海的情景。尤其是郑和下西洋那艘按原型仿制的船。船身、船底呈刀型,有9桅12帆,稳性好,结构坚固,是抗风力强的远洋木质船,长126米,宽51米,吃水8米,总排水量达1.4万吨,最大载重7000吨。在800年前,有如此大的远洋船,说明我们祖先的聪明才智何等高超。纪念馆二层,是郑和出洋的实物、碑刻、复制品140多件,每件珍贵的物品无不凝结着郑和下西洋的艰辛。右边长廊里一块块石碑,记录了郑和下西洋的经过和到过的国家。郑和,中华民族的光辉。


而今,郑和的后人,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驾驶着万吨巨船进入南极圈。在气象多变,海情复杂,航路不熟的情况下,正在向极圈内挺进。


“重任在肩,

希望在前,

为祖国争光,

奋勇当先”。


《考察队员之歌》激励着大家。曾记否,历史上的1773年1月17日,英国航海家库克,驾驶“决心号”和“探险号”,到达南纬71º10',西经106º54',作为世界上第一个闯进南极圈的人。他的南进纪录保持了近50年。1819年,俄国的航海家别林斯高晋,也闯进了南极圈。1838年,英国人罗斯打开了通往南极的大门。现在,我们作为第一批进入南极圈的中国人,也来啦!

 

奇妙的浮冰和冰山

 

南大洋海域,尤其是极圈,要防止出现的浮冰和冰山。雷达只能有效地发现大冰山,对一般高出水面1米左右的冰山无能为力。这种冰山,水下部位无比坚硬,重达几百吨,颜色呈绿或蓝,与浪花相混。只有用肉眼观察,才能有效地发现它们。航海人员的责任无比重大,他们当班之时,全神贯注,严守岗位,一丝不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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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大洋漂浮的冰山


天阴沉沉的,潮湿寒冷的海风吹到脸上,像刀割一样疼。忽然,瞭望台报告:左前方发现一个长方形目标。是船?形状不像。是岛?雷达测定它正以每分钟60米的速度在移动。靠近一看,原来是座巨大的冰山。航海长用六分仪一测,好家伙,700多米长,80多米高,就像一堵玉石堆起的城墙漂浮在海面上,陡直的峭壁闪烁着翠绿的莹光,顶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一群海鸟尖叫着掠过海面,安详地飞落在冰山上。据冰川学家计算,这样的冰山,露出水面的部分只占整个体积的七分之一,绝大部分都埋在水里。面对这个庞然大物,大家惊叹不已。


进入冰区调查,海面上的冰山渐渐多了起来。冰山四周,簇拥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浮冰,高高低低,姿态万千,闪闪烁烁,晶莹夺目。有的像展翅欲飞的天鹅,有的像洁白盛开的雪莲,有的像昂着浮游的海龟。浮冰上躺着一只只海豹,悠闲自得。一群群排列整齐的企鹅,搧动着小翅膀,在欢迎我们这些陌生的远方来客。


冰是南极海域的重要特征。南极海域的冰有两种。一种是海水冻成的海冰,另一种是从大陆排挤到海里的岸冰。南极海冰的主要源地是罗斯海、别林斯高晋海、威德尔海以及南极沿岸地带。


南极海域每年4~5月开始结冰,11月份开始融化和破裂,12月份冰线迅速南移,其速度每天达5~12海里,2月底冰退至最南的永冰线上。这时,绝大部分沿岸地段冰带不超过50海里,个别地方冰一直破碎至岸边。


南极海域的岸冰也有独特性质。冬季岸冰从大陆沿岸靠海流和风的作用向北发育,到冬末时,其平均厚度达150厘米。夏季,同样受海流和风的影响,有的破碎,有的消失。


南极海域的冰量变化非常大。冬季,海冰所占海洋面积最高达2260万平方公里。夏季,减少到六分之一左右,最低为350万平方公里。海冰的北部界限,由于季节不同,移动的幅度在500~1000公里之间。它们一直分布到南极辐合线,大约有21万8千多座冰山,平均每座冰山重10万吨,其漂流路线大体与表面流相同。冰山的总面积约3416万平方公里,体积约17928万立方公里,90%的冰山在距岸50~75海里处。冰山的平均寿命为13年,为北极冰山的4倍多。


南极冰山按其形状和大小可分巨台状型、台状型、圆顶型、倾斜型和破碎型五类。最普通的是平顶台状冰山,它起源于缘冰和冰舌。冰山一般长几百米,高出海面几十米;大的长170公里的巨台型平顶冰山。1956年11月美国曾观测到长333公里,宽96公里罕见的大冰山。每座冰山就是个“固体淡水库”。早在1886年,就有人从南极把小型冰山用船拖到阿根廷化水。澳大利亚科学家算过一笔账:如果把一座长17公里,宽10公里的冰山拖到阿德莱市,就可以供81万人食用30年的水,成本比淡化海水要便宜100倍,可赚9.6亿美元,这是很有吸引力的。因此,近年来一些缺水国家。纷纷开始研究冰山的利用,有的还成立了国家冰山运输公司。1977年10月,第一次冰山利用国际会议召开,有18个国家的200多名学者出席,宣读了105篇论文。为了缩短冰山运转时间,减少途中损耗,人们正在考虑在冰山尾部和两侧安装以原子能为动力的推进器,使其自行。用涂有散热降温药物的塑料薄膜,给冰山裁剪一件“外衣”,以防止途中融化。


这次,考察队员们可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在民防湾里,布满陡峭的冰川中有一段冰川发生崩塌,成千上万的冰块散落下来,整个海湾顿时变成冰的世界。船上装的淡水有限,每5天每人只能领得25千克。“浮冰化了,不是可以用吗?”一句话提醒了船长。他下令放下小艇,几名水手把一块几百千克重的浮冰捞到船上,然后砸碎,大家可以任意取用。这下可解决了大问题。有的人还拿起一小块放在嘴里尝尝,说是很甜。也我吃了一块,果然不错。大家乐呵呵地边吃边说:“这是南极的冰淇淋,保证没有污染!”


南极冰,还有个奇妙之处是会唱歌。取一块南极冰投入斟满酒的杯里,马上产生又大又多的气泡,连续发出“吱吱吱”“咪咪咪”的响声。这是因为禁锢在冰里的气泡,迸发出来时的音量和频率,构成了悦耳的乐曲。


我们又看到了南极另一个奇妙的现象-冰障。这是海军上将詹姆斯·克拉克·罗斯,在1841年一次航行中首先发现的。他在向南行进时,一座大冰壁挡住了去路,他把这种冰叫作冰堤或冰障(罗斯冰障)。从航海的观点看,再也没有比这更恰当的名词了。研究南极地质学和冰川学中的任何一个特点,都不会像冰障这个冰成物,能引起科学家们的更大兴趣,在成因和命名的根据方面,也不会引起像这个冰成物那样的剧烈争论。1901~1903年,领导瑞典南极考察队的奥托·诺登塞尔特,对冰障提出另一个名称,叫陆缘冰,这个名称也为大多数科学家所接受。这个名称表明这种冰体的外形和位置,因为这些冰块呈阶梯状,主要分布在大陆棚上。但是还没有充分把握说,罗斯冰障和诺登塞尔特发现的拉尔逊陆缘冰的形成过程是完全相同的。


显然,陆缘冰只有南极大陆才有,而北极的海洋由于温度和含盐的原因,至少目前不可能产生陆缘冰。南极大陆的陆缘冰是世界上最大浮冰,其中最大的是长达350~500海里的罗斯冰障,其次是威德尔海的陆缘冰。在其他陆缘冰中,沿格雷厄姆地岸分布的拉尔逊(或诺登塞尔特)陆缘冰,以及谢克耳顿陆缘冰(玛利皇后地)和西陆缘冰(威兼二世地)都值得注意。此外,沿南极大陆东部海岸线的陆缘冰虽然不十分清楚,但无疑也很大,是值得注意的。


罗斯陆缘冰(或罗斯冰障)是斯科特、谢克耳顿和伯德考察队的科学家们专门研究的对象;结果对陆缘冰的形状和成因做出一系列的判断,但这些判断彼此常有矛盾。这一独特的冰成物,有一个多少成为独一无二和不易分类的特点。这个特点是:它的整个冰体具有表示冰川特性的所有作用,就是,冰块的补给、滑动和消耗处于平衡状态,然而在一般冰流中,这些作用只是各个部分独有的。


这个冰障处在罗斯海入口的海湾里,使我们有理由假定,冰障一部分浮着,一部分靠着陆地。用肉眼或仪器观察都表明,这个情况是符合实际的。斯科特第一个精确地测量了冰障的海缘,发现它是浮动的。他还证实了鲍尔赫格列文克过去确定的一个有趣事实:从罗斯首先发现冰障的1841年起到1889年,冰障的前缘平均退缩12~20海里。


冰障临海的一面是一条悬崖线,悬崖最低2米,最高在50米以上。赖特和普里斯特利考虑了各种因素以后,确定冰障在边缘附近的厚度为244米。但据古耳德的计算,冰障的平均厚度应该不小于335米。


有一种假定认为,冰障的边缘在某个地方和海底相接。伯德和其他考察队进行的现代海洋地理学研究证明,这种假定的可能性很小。然而也很明显,冰障,特别是在陆棚中央部分,并不是一个完全自由浮动的冰体,因为近期的研究发现有支撑着冰川或阻止冰川滑动的岛屿和浅滩。


从冰脊有收缩(朝南的那面尤其多)和裂缝这个事实中可以看出,冰障是位于陆地上的。阿蒙森在通向极点的道路上,距离弗拉姆格姆46海里处和冰障的其他内部地方发现上述裂缝;这些地方必然是冰障边缘发生收缩现象的地点。


不用怀疑,在这个冰面上发现的变形,是冰障的自由浮动部分和受阻部分滑动速度不同的结果。但是很明显,冰障大部分处于漂浮状态。从古耳德和阿蒙森乘雪橇考察到的现象中可以得出结论:冰障的某些部分显然极不平衡。古耳德写道:“我们安好宿营地后,很快就发现周围不是安安静静的。无论在我们的下面和四周,冰都在折裂作声,有时夹杂着像远处的隆隆炮声,或者像一阵阵短促而尖锐的排枪声。倾听和考察这种接连不断的折裂声,大约有20分钟。我发现折裂声平均每秒钟1次,感到惊奇,有时一连几分钟没有一点声音。很明显,尽管这个地方陆缘冰的厚度至少有20米,却压挤得非常厉害,甚至我们的装备和营房帐篷的重量也足够破坏它的平衡状态,使冰层折裂。”


南极的大冰盖、冰川真奇妙。

 

生死考验

 

考察船在极圈内继续向南考察航行。海天茫茫,大雾重重。1月26日,10级以上的风,卷起巨浪,船在涌浪中摇晃、颤抖,上下颠簸,发出”吱吱嘎嘠”的声响。


涌浪一个接着一个,掀起8.6米高的波峰,排山倒海地向船冲击。“向阳红10”号船曲折地呈S型地向南挺进。一个巨大的涌浪从左前方横向扑来,船长张志挺早已发现,发出了“右满舵”的指令。操舵手把舵向右一转,巨轮转到右方,巨涌扑空。可是,紧接着而来的又一个巨涌向船体冲来,发出“嘭”的巨响,船体立即向右倾斜30度,继而又向左倾30度。凌晨1点45分,“向阳红10”号到达南纬66º54'西经69º14'的第2个考察站位。队员们在风浪大,气候恶劣的条件下,开始了紧张的极圈作业。


不规则的巨涌和三角大浪不时向船体猛烈冲来。万吨巨轮犹如一片树叶,在浪尖深谷中挣扎着,时而抛向浪尖,时而跌进浪谷,150多米长的船体在“格格”地剧烈颤抖。南大洋考察队员们,身系安全带,在暴风中取样,在波涛中施放底栖拖网。他们在极圈内采集到的肉红色的海鳃,又名海笔,是腔肠动物,形状如一支毛笔,有杆有头,长51厘米。笔头散开,似朵朵的散开的花,实为少见。还有海参、水螅虫和各种各样多毛类环节动物。这些标本是科研人员冒着生命危险采集到的,十分珍贵。科学家说,这些标本可供我们划分海洋动物自然单元的依据。总指挥陈德鸿将军怀着激动的心情,写了一首诗:


奇遇极风送独舟,

巨龙戏水频点头,

冲破极圈千层浪,

炎黄子孙在搏斗。


海天茫茫,大雾重重。船在涌浪中摇晃、颤抖,上下颠簸10多米,发出吱吱嘎嘠的声响。人站立不稳,躺在床上也会滚动。哗哗的巨涌大浪,扑向船舷,飞向甲板,浪花一片,水珠漫天。挺进极圈的航程极为艰苦。


下午5时40分,考察队员和船员为欢庆进入南极圈进入餐厅会餐,只见餐事员在艰难环境下精心烹饪的菜肴,摆满了一张张餐桌,一盆盆茄汁对虾,油汆花生米,炒猪肝,白切肚子、皮蛋、清蒸鱼……色香味俱全。嘿,还有上海啤酒、青岛啤酒和茅台酒。大家刚坐下,谁知一个大风浪扑来,船体猛地向左侧一摇,桌子上的菜肴一下子全部滑出。也几乎是同一时刻,队员们也一个个与橙子一起摔倒在地,身不由已地一会向右边滑去,一会儿又向左边滚去,溜冰似地滚来滚去。人们身上满是酒菜的油腻和汤水,十分狼狈。


惊涛骇浪

 

饭没能吃成。精彩的场面,却引来满厅的笑声。船员说“这种情况,还是考察船建组以来第一次遇到。”对此,船员老贺写了一首打油诗:


波浪滔滔风呼啸,

今天会餐真热闹。

一个巨浪排山倒,

花生跑,对虾跳。

皮蛋滚,酒瓶逃,

盘子飞,椅子摇,

身不由已一边跑。

滑的滑,倒的倒,

四脚朝天哈哈笑。

满桌佳肴未尝到,

首先吃到极圈的好味道。

很好,很好。


这是真实的写照。庆功宴没能吃上,肚子空空。船还在摇晃,人们在餐厅的地板上聚在一起,谈论刚才发生的事。原定的联欢晚会,也不得不取消。

凌晨1点45分,“向阳红10”号到达第2个考察站位。队员们在风浪大,气候恶劣的条件下,开始了紧张的极圈作业。


“向阳红10”号船战风斗浪,到达南纬66º54',西经69º14'。捕捞南极磷虾的科研项目开始了。领衔的是王荣,我国研究磷虾的专家,身高1.88米的山东大汉。


南极磷虾资源为世人瞩目,科学家称之为人类未来的“蛋白仓库”。虽然它们的体长只有3至5厘米,但营养极为丰富,经济价值极大。


王荣说:10只磷虾所含的蛋白质,相当于4两猪肉的营养价值,被称之为“冷甘露”。苏联、日本、智利、波兰、联邦德国都派船队去南极捕捞磷虾,我国的台湾省也派船去捕捞。现在,苏联每年的捕捞量达40至50万吨,相当于我国一年的带鱼产量;日本的年捕获量为1.2万吨。为了认识磷虾,了解磷虾的数量分布,我国首次考察南极就把对磷虾的生物学特征、种群组成和幼体分布,以及捕捞工具和加工方法的研究,作为一项重要课题,列入南大洋考察中。主攻磷虾研究的王荣,带了一个实验室到南极。

 

他们在风浪中捕获了100多千克磷虾,还捕捉了50多条活磷虾。这些娇贵的小动物,在实验室中的每个5立升的玻璃缸中,两排小脚一划一动,一蹦一跳,自由自在;它们在昏暗灯光下,闪发出幽幽的蓝光,十分可爱。


王荣介绍:“这些娇客与我们配合得很好。它们每天食量多少,什么时候脱皮,我们都一一记录下来,取得了重要数据。”


“可是,时间长了,它们不生龙活虎了。什么原因?原来,用南大洋海水和南大洋中捕捞的磷虾饵料一硅藻用完后,就用其它水经过过滤,冷却到摄氏零度,每天给它们换水,用海藻喂它们。但它们不领情,一尾接着一尾死了。国外人工饲养磷虾的成活率最高纪录是一年;我们是首次饲养,也不容易呵!而造成磷虾真正死亡的原因,是水不清洁,可能是“水土不服吧”。


“南极磷虾既然十分丰富,开发前景又如何呢?”


王荣说,南极磷虾的储量以前有人估计为10至50亿吨。那是根据几十年前人类大量捕杀鲸、海豹,使磷虾大量繁殖而确定的。这种估计不一定正确,但从目前考察获得的数据来分析,至少有4亿吨,如果每年捕捉十分之一,不会破坏它们的生态平衡。而这个捕获量就能达到现在全世界的海洋捕鱼量的三分之二。这样,人类的“蛋白仓库”就可以实现了。至于我国什么时候能在市场上见到磷虾,还需要时间,但不会很长。我们已用国产网具捕磷虾取得成功,只要我们把南大洋磷虾捕捞同远洋渔业结合起来,采取就地捕捞,就地加工的方法,磷虾迟早会端上餐桌的。到时,人们可以尝尝它的美味,一饱口福!


考察队员提议,“做标本以及饲养活磷虾而多余的磷虾,让我们品尝品尝吧”。领导采纳意见和要求,把多余的磷虾送进了伙房。晚餐时,红彤彤的油爆虾揣上了餐桌。医生警告:“谁也不能多吃,最多10个”。


然而,有的考察队员不听劝告,连吃了20个,甚至更多,造成上吐下泻的后果。是什么原因?医生说:“这是异性蛋白过敏而至!”看来,品尝好东西也不能贪嘴呵!

 

“向阳红10”号战胜极圈风暴和恶浪,完成南极圈的科学考察,于27日上午9时26分30秒,调转航向,准备驶出极圈继续进行考察,可是极地狂风还是一个劲地吹,大洋狂浪还是不停的翻卷!风越刮越大,涌浪越来越高,出现了空前险情!


11时30分,迎面刮来的北风,风速每秒达29米。到14时42分,风力增强,每秒竟达34米,风力已超过12级(每秒32.6米)。


船艰难地行着。


船体左右摇晃到70度(单边倾斜35度)。我扶着拉杆,艰难地“走”到驾驶室,举目远望宽阔的海面,风雨交加,白浪滔滔,巨涌滚滚,狰狞可怕。往日昂首挺胸的船头,一会钻进波涛,一会儿站立浪尖,100多米长,14米高的巨涌与船头相撞,“嘭!嘭!嘭!”飞起几十米高的水柱浪花,涌上甲板,随即,船体剧烈振动,颤抖不止,发出“嘎吱嘎吱”的连续响声。万吨船此时似一叶小舟,在波峰中大起大落。船舱内,各个舱室没有固定好的桌椅和瓶瓶罐罐在翻滚、掉落,真是:瓶飞椅倒,人仰马翻。

 

“向阳红10号”陷在狂风大浪之中,整整9个小时无法摆脱。


当日深夜,船上的广播突然响起船长张志挺带着浓重绍兴口音的命令声:


“关闭所有的水密门,全船任何人未经允许,一律不准上前后主甲板……请注意,再广播一遍……”


张志挺,英勇的船长!就在考察编队即将出征的时候,他被任命为国家海洋局东海分局副局长。1980年,我国准备向太平洋发射运载火箭,决定“向阳红10号”赴太平洋执行任务。张志挺当时正患偏头痛,在家治疗;当他听到出征的消息,立刻赶回船上,要求亲自驾船出征。


医生反对,家属阻拦,领导上说:“研究研究”。张志挺急了:“就是死,也要死在太平洋上!”人们拗不过他的决心,让他去了。带病的他拎着75包中药,站上“向阳红10号”的驾驶台,胜利地完成了任务。这次赴南极考察,他自然当仁不让。


船长的岗位在大海。海,既是船长的舞台,又是船长的敌手。编队到南极,是我国航海史上第一次,也可能是张志挺作为船长最后一次驾船出征。茫茫大海,有涌流涌浪,有风、雪、雾、雨,使出浑身解数,要给这位即将卸任的船长不寻常的考验!


那是1月2日中午,满装建站物资的“长城二号”登陆艇,系于大船船尾,突然气旋来临,白浪滔天,大雨如注,波涛摇晃着登陆艇,登陆艇猛烈撞击着“向阳红10号”,“呯呯”响。系船的两根缆绳即将磨断,小艇随时有打翻的危险。张船长下令:


“吊人上艇,解缆,迅速抢滩!”


登陆艇出发了,海浪一次又一次地盖过小艇,但是,却不能奈何它,登陆艇怒吼着,一下子抢上了滩地。船长的智慧斗过了大海。


有时,船长又需要有无比的机警。1月10日,晚饭后,大家正在看录像片,突然,每秒28米的狂风夹着大雪铺天盖地的袭来。突然间,“嘣嘣”两下,海底100米深处锚链走动,船在狂风推动下正撞向悬崖!


瞭望值班报告:“我船走锚!”


张志挺立即拉响警铃,命令:“动车!”


这警报响得正是时候,机电部门的同志一跃而起,扑向机舱。一分钟内主机启动。好险,此时船尾只离悬崖两百米,若不是船长当机立断,撞崖的惨祸在所难免!


在每走一步都有艰难的日子里,张志挺的床位常常是空着的。即使他拖着疲惫的身体横到床上,他敏感的神经却随时保持着“戒严”,一旦船上出现故障,航速减慢,他会突然跳起,奔进驾驶舱。他站在驾驶台旁,全神贯注地遥望大海,不知多少次误了吃饭。为此,他身体虚弱,牙床浮肿。


张志挺在驾驶台上是威严的,可是平时却是个富有幽默感的人。四方脸上总挂着微笑,一口浓重的绍兴话。在单调、漫长的航海生活中,他时常开开玩笑,讲讲趣闻,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因此他兼了一个“职务”:“牛通社社长”。


此时此刻,船处在危险之中:后甲板进水,6厘米粗的尼龙缆绳被巨浪卷进汹涌的大海;6000米长的卷扬机的马达和进口的电机设备浸泡在海水中;5吨液压吊车被海浪砸倒,摧毁;尾部埋在水下7米多的两个主机推进器,9次露出水面打空转,原来每分钟153转,此时达到200多转,自动舵、机械舵、手工舵全部失灵,船随时有失控的危险。更严重的是,船的第5层甲板有6处裂开!


主甲板两舷加强柱有6处裂缝!


船舷铁门被打入海中,12吨液压吊车被摧毁!


险情丛生。


啊!情况十分危急!


船考察队指挥组向祖国首都北京发出“情况很危险”的急电!


在这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绝大多数船员个个坚守岗位,与巨风恶浪搏斗。


在船上租用的阿根廷船长顾问和两名直升飞机驾驶员,身穿救生衣,跪倒在甲板上,左手拉着扶手,右手在胸前比划,口中念念有词:“上帝啊,保佑我们吧!”


此刻的我,没有想到死,想到的是责任。我从船底到驾驶舱,拉着扶手,避开巨大的吸力,从下往上爬,一层层甲板观察。我惊奇地发现,此时的人们却没有一个晕船,也没有一个呕吐。人们脸庞上的表情严肃紧张。人的精神绷紧了!在一个舱室内,只见几名船员打开白酒瓶盖,一个劲地往嘴里灌。他们冲着我说:“老李,快把自己灌醉!船翻了、沉了,死的时候不痛苦!”


死亡的威胁就在眼前。责任!责任!我要把这记录下来!我知道,船在人在;人在船在。在生与死的面前,船长张志挺,只见他两手紧紧抓住舷窗上紧固的螺帽,趴在窗舷,目不转睛地观察翻江倒海的巨涌。测浪器抛出,数据传回:浪的波长500米,浪高14米。排山倒海的浪,冲击着独舟。


张志挺,挺住啊!


张志挺镇定地不时地发出口令:


“右车进四,左车进二!”


“左车进一,右车退二。”


用一进一退,一退一进的方法,弥补失灵的舵,抗衡着山似的浪,调整着船的航向。整个驾驶室,空气凝固了,静得出奇。

 

船长就是船老大!驾驶室10多个航海人员的心,揪紧了。船的安全,228名考察队员和船员的安危,都在张志挺的身上。他把船保持在345º~250º的最佳状态。此时,如有一丝疏忽,整条船就会倾覆!


以往,张志挺曾多次驾船闯过太平洋,但从未遇到过如此凶猛的风浪。面对险情,他沉着镇定,始终坚守岗位,选择最佳航向,使用正确的规避方法,以娴熟的技术,准确无误的口令,指挥着大副、二副、三副和轮机长、水手长,操控着考察船。


王荣、唐质灿、陈时华、张玉林、李福荣等队员,看到放在后甲板的科研网具、仪器设备被巨浪冲得七歪八倒,随时有卷走的危险,他们不顾自己的安危,冲出舱门抢救。一个横浪铺天盖地,吞没了他们,把人们的心揪紧。浪过后,陈时华的眼镜飞了,帽子掉了。他紧紧抓住身旁的一根绳子,才没有被浪卷走。其他队员抱住了铁架,没有发生意外,真险!只是,衣服被海水泡得湿透了。

 

在飓风恶浪中搏斗

 

舱室里的人啊,六七个人呆坐在一起,谁也不说话,每人的手死死把着护栏。从舷窗看出去,只是一波又一波的恶浪,撕扯着“向阳红10号”的钢板,发出刺耳的“刺啦”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巨轮扯为两半。


飓风呵,你要撕裂万吨巨轮!巨浪啊,你要吞没第一次到南大洋的中国考察船!常常是船头深深扎入水中,船尾则高高翘起,螺旋桨离开了水面。


发出“SOS”也没有人来救护!我把令人毛骨悚然的狂风呼啸,用录音机录下;要把惊险场面拍摄下来,我在驾驶室外的观察甲板上,迎着狂风巨浪,左手紧紧抓住拦杆,右手举着照相机拍摄。


船身左右大幅度的摇晃,一不小心就会滚出栏杆。但我一个心眼现场观察、采访、拍摄。


亲眼目睹,身临其境。我在艰难的情况下,摄下了这惊心动魄的场面。在舱室里,我趴在地板上,赶写了考察船在飓风恶浪中的通讯特写《在沧海横流中》。


与风浪搏斗


稿件经陈德鸿总指挥批准,由报务室迅速发往上海电报局,再由电报局派摩托车驾驶员送往解放日报社刊登。速度之快前所未有。上海电报局的收报员收到此稿,激动万分,马上回复了一个电报,代表上海邮电工作人员向南大洋考察队员们致敬。


可怕的惊涛骇浪,平生第一次看到,在船上工作的老船员也第一次遇到,没把船吞掉,可把大家惊得目瞪口呆。但在船长正确、果断的指挥下,顶风踏浪15个小时,终于化险为夷!


15个小时,是惊心动魄的搏斗;


15个小时,是生与死的考验;


15个小时,是考察队员一生经历中的聚焦!


当晚23点30分,船冲出暴风圈,安全抵达乔治岛民防湾。人们高呼:


“船长万岁!”


“祖国万岁!”


有一名考察队员写下了一首诗:


这是一群男人,

一群被女人依恋着的男人。

把水密门关闭,

把世界和一切关闭。

船长血红的眼睛,

扑向浪,扑向风,

舵工粗大的手,

死死扼住舵轮。

船头一次次被按进海里,

又一次次昂起,

螺旋桨每次空转,

又每次扎进浪里,

就这么顶着,僵持着,

人与风,

生命与死神,

在搏斗。

然而,

烧锅炉的还是生起烟火,

厨师们还是做菜,

……

这是一群男人,

一群值得女人骄傲的男人。

啊!英勇的“向阳红10”号,

您谱写了我国科学考察史上光辉一章!

 

要不要继续考察?

 

南极,充满着危险的世界。到这里考察没有一定的勇气和牺牲精神是不行的。为此,船上准备了收尸袋。如果有队员"光荣"了,就装在收尸袋中运回。所以,考察队员写了遗书,立下"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誓言。1985年1月19~26日的8天中,南大洋考察经历的4个气旋。气旋,是中心气压低于四周而形成的旋流,它并不是从一个方向来的,而是旋转着的风,像江河中的漩涡。它不断改变方向,掀起的波浪很不规则,有横浪、涌浪、对船的威胁极大。4个气旋中,风力有大有小,最小的7级,顺风9级,最大的一次就是26号12级以上强气旋,每秒34米,涌高12米,波宽100米。对于不断出现的气旋,大洋调查计划要修改订正,不能再到原定的海区进行考察了。据有关资料介绍,原定的考察区域,是一个气象极为复杂的地带,3~5天就有一个强气旋形成。而要考察的区域是气旋必经之地,常出现11级以上的飓风。到这个区域科学考察的国家,除日本外,只有中国这一次了。超过1万吨级的船驶进该海区的至今只有3艘,而这3艘是破冰力强和抗风能力大的船。中国的“向阳红10”号船进入这个海区可以说是冒险。用大洋队的同志话来说:“填补这个海区的调查空白”。


到这个海区考察,遇到正常的风浪并不可怕,但是不顾实际情况,去硬闯,则是违反科学态度的。从实际情况来看,26号的风速已超过每秒34米,超过了船的抗风能力。然而,有的领导认为:“在这个海区考察,尽管会遇到气旋,但也有平缓的时期,应重振旗鼓,再去闯一闯。”


“科学考察本身具有探险性质,为了取得资料,填补空白,就要去闯!否则,中国要参加《南极条约》协商国,摊不出资料啊。”


此话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有的同志不同意这个观点。他们觉得,根据中央领导同志“确保安全,万无一失,初战必胜”的要求,进行大洋考察是没有问题的。只有船的安全有了保障,才能胜利完成任务。船的安全失去保障,完成任务等于零。因此,这个海区不能去了,要调整考察的海区。象这样危险的事,只能有一,不能有二。


张志挺船长说:“全国人民都知道我们在这里考察,万一出了问题,不好交代啊!它涉及到国家的荣誉,船不能多次折腾,金属也会疲劳的!”


指挥组组长张季栋说:“我们船经过了考验,这话是对的,但这样的考验不能多次,有一次已够受的了。就船而言,如此考验,应绝对避免!”


“向阳红10”号船政委周志祥讲得最明白:“这个海区无论如何不能再去了!”


领导层中有不同的意见,考察队员中也议论纷纷。有的说:“我们差一点做了海龙王的女婿。如果再到危险的海区去硬闯,出了事,连尸首都捞不到了。”


意见如何统一呢?在修整南大洋考察的会议上,正副总指挥要大洋队拿出具体意见来。如果再要考察原定海域,经批准才能执行。为了取得调查的胜利,南大洋考察队经过深思熟虑,迅速调整了调查的海区与范围,采取“气旋来临我撤退,气旋撤退我就去”的方法,避免危险。这是考察队取得的重要经验!


南大洋考察进展运用灵活机动的战术,采取迂回穿插的方法,避开了一个又一个极地气旋,把一个又一个的考察战位拿了下来,取得了一批又一批的资料。现在,就剩下南大洋考察的最后一个战位——11号站位了。


这个站位离海岸较远。那里无风三尺浪,海况复杂,气候多变,来回航程需要10个小时。


要不要把11号站位拿下来?南大洋考察队队长金庆明斩钉截铁说:


“祖国人民派我们到这里来,就是再苦,再累,也要拿下这个站!


金庆明,上海籍的科学家,他深知11号站位的重要性。11号站位处于南大洋考察一个举足轻重的海区,水深4000余米。从南极半岛到大陆架、到大陆前坡、到大陆盘地,组成了三个单元,形成了一个海洋考察的剖面。进行这个地区的考察,可以获得浅海到深海,整个南极半岛基本构造和水温结构的资料。因此,这个站位对于南大洋考察来说,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组成部他。丢了这个站,等于丢了南极半岛的海区的考察,关系是何等的重要。考虑到船的安全,金庆明胸有成竹地说:“乘极地气旋的空隙,突击奔袭。”


气象部门报告:“这几天,11号站位的海区正在低压带,不断有气旋在运动。仅2月7日这一天,就有7个气旋由西向东运动。”气象部门建议:为了船的安全,先在海湾待命,伺机进发。气象预报是正确的。船,在海湾漂泊了一天,避开了气旋的影响。2月8日下午,气象部门向总指挥和船长报告,8日晚到9日,11号站位的海区,有一段天气较好的时间。在未来24小时内,不会受到气旋的影响,建议可以考虑考察作业。


这个报告是气象部门全体同志经过热烈讨论,认真分析,深思熟虑后提出来的。总指挥和船长根据气象部门的报告,经慎重考虑,决定批准考察。船长张志艇于下午5时30分,下令动车。


“向阳红10”船以每小时18节的航速驶向11号站位,一帆风顺,于当晚18点58分,到达南纬62º12ˊ、西经63º51ˊ的11号站位。


此时,南极的夜空,不是我们刚到南极时的白夜了,而是完完全全的黑夜。一轮明月当空,黑色的海面上波光粼粼。海区的风速每秒11米,风力5级,海面上涌着小浪。哈!真是一个好天气!考察队员迎着刺骨的寒风,信心百倍地到达了各自的岗位。


6000米长的钢缆启动了,装上了取水的容器,1米1米地送进4000余米深的大海。在这样深的水中作业,是第一次哟!大家分外谨慎小心,密切注视着仪器和机械的运转。测量海水的温度、盐度、深度的工作完成了。生物化学采水结束了。分层浮游生物拖网也告捷,就剩下重力海底取样了。取样的采集器一下子扔到海底,钻进了6.3米深的地层中,28吨重的海底样品吊上来了。从这些地质泥土的样品中,可以知道10万年前南极的地质地貌。这一“仗”,共花去了7小时12分,获得了3080米水深资料。


“南大洋考察最后一个站位攻下了!”队员们和船员们舒心地欢呼着。


大洋考察经历如此凶险,就更懂得下列数字的珍贵:


“向阳红10”号在南大洋调查海区行驶十万平方公里,考察海或在南极半岛西此北部海区,考察了生物、水文、化学、气象、地质、地球物理等6个学科23个项目。布设综合观测站34个。通过考察,完成了南极海或水深测量8730公里,重力测量3460公里,磁力测量3030公里,获得了多学求资料、标本和数百瓶浮游生物和底栖生物样品,取得了总深度35716米的温、盐、深测量的六万组数据,捕到了100千克磷虾……


这是南大洋在我们勇士的进逼下,不得不奉献的馈赠!

 

五星红旗插上南极大陆

 

1985年2月8日,北京时间凌晨2时35分,36个考察队员列队站在“向阳红10”号的甲板上,前方,是白雪皑皑、壮观无比的南极大陆。总指挥陈德鸿和船长张志挺脸色庄重地走过来。


“同志们”,老陈的声音格外响亮,“今天,我们要代表祖国,代表全体中华儿女,登上南极大陆!我们一定要把五星红旗插上去!”


因为考察站没有建在南极大陆,领导决定去插上五星红旗。经过30多分钟的航行,36人来到了南纬60°30’、西经61°47’的雷库鲁斯角。只见大陆海岸带上,厚厚的积雪压着冰盖,冰盖似一顶大草帽,压着山峰,绿莹莹的冰层裂开着一道道奇形怪状的口子,向海边倾斜,冰洞、冰峰、冰川连成一片。小艇在岸边开来开去,选择不到登陆点。


“那里有一块沙滩!”张志挺发现新大陆似地,高兴地叫了起来。他指挥小艇慢慢地靠上了沙滩,一马当先跳下小艇,涉水把缆绳扎在一块巨石上。操舵的小孙,高举五星红旗,跳下小艇,向大陆登攀。人们一个接着一个,正象电影里的战士发起冲锋一样。


往下跳的队员,脚上穿的都是到膝盖的防冻防滑防水靴,而我穿的都是棉靴。涉水,棉靴会透湿,行动更不便,时间不等人。


“赤脚登陆!”我叫了一声,脱下棉靴,脱掉袜子,卷起羽绒裤腿,把棉靴往肩上一放,赤着脚跳了下去。


“喔唷!”双脚浸泡在南极冰水中,像针刺了一下,身不由己地颤抖,但是斗志高昂,我把照相机抱在怀中,“哗哗”地蹚着冰水。一步步,摇摇晃晃地登陆。走上滩头,我赶忙把双脚伸进棉靴,这时双脚像被火烧过似的,火辣辣的。几个同行笑哈哈地说:“这次,我们的经历太丰富了,参加了建站,挺进到了南极圈,战胜了飓风的袭击,现在又赤脚登上了南极大陆,嗨!”自豪感油然而生。


厚厚的积雪压着冰架,冰架又厚厚地压着岩石。这千万年冰雪,叫人赞叹不已。蓝莹莹的岩冰,裂着一道道口子,奇形怪状的向下倾斜,冰洞、冰谷,更是奇丽多姿,十分好看。总指挥陈德鸿站在冰盖下指挥插国旗。


五星红旗在南极大陆上猎猎作响。登陆的队员们马上散开,有的观察生态,有的敲冰取样,有的架起摄影机,拍摄这动人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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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南极洲


我看到绿莹莹的冰架下,两只海鸥看着考察队员插五星红旗的神态,似乎在欢迎的模样,按下快门,抢拍了一张照片。


风还在刮,雪还在下。张志挺看到登陆目的已经达到,下令撤退。大家返回登陆点,发现小艇被风刮得搁浅了,动弹不了。


“跳海!”张志挺下令。大家在海水中齐声喊:”123”,齐心协力把小艇推出,爬上小艇。张志挺指挥着艇,向母船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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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南极大陆遭遇暴风雨,登陆艇搁浅,队员跳在海水中推艇


小艇返航了,36人回首南极大陆,看着风雪中飘舞的国旗,眼眼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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