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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冒雪去北京

作者:李力 发表时间:2015-12-22 点击数:76

几年前,我去北京出席政协礼堂一场慈善基金年会。会上我有幸邂逅周恩来侄女周秉德女士。提起周总理,大家的感情依旧,深深地为这位共和国总理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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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1976年元旦,我和农场同事张亚龙在黄山风景区观赏雪景。整个黄山大雪纷飞,白茫茫一片,就剩我们俩人。路上雪地里不时留有野兽的脚印。我们每人拿着一根树干,一来作为拐杖在雪山中行走,二来可以作为武器随时应对突然出现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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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到了玉屏楼时,听到广播里传来毛主席新发表诗词,周恩来在病床上还吟诵此诗篇。回到农场后,1月8日的凌晨,从广播里传来周恩来总理逝世的噩耗。在大雪封闭的皖南山区,我们悲痛无比,做花圈、设灵堂、写诗歌、做文章,我们用不同的方式来悼念这位共和国的总理。1月12日我接到北京朋友戴苑的来信,他说总理去世,中国政坛正面临一场危机,邓小平的位置将会动摇。他为国家的前途感到担忧。当时,我身在山区感到一片迷茫,好像外面发生很大的事变,我们都蒙在鼓里。我借了几十元钱决定去北京,次日凌晨,我从皖南出发,奔芜湖,转合肥,上北京。一路上,从农村到城镇的白墙上,从学校到工厂的大门口都挂着“无比悲痛悼念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杰出的共产主义战士周恩来”的横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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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芜湖没有当晚去合肥的夜车,我投奔安徽师范大学艺术系的朋友陈华。在大学生的宿舍里,很多同学佩戴黑纱,听说我去北京都来找我聊天。我们感慨地谈论国家的命运,民族的未来。那气氛就像开党代会。艺术系同学们的忧国忧民的情绪深深地感染了我。次日凌晨,很多同学自发地给我送行,这些同学都是昨晚刚认识的。那场面就像他们送代表去北京参加周总理追悼会。我仿佛肩负着这些大学生的委托去北京送送周恩来总理。在车上,同学们一一和我握手告别,我突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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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日傍晚,我到达首都北京。这天恰好是首都人民举行周总理的追悼会,我从北京站直奔人民大会堂,追悼会刚刚结束。我望着慢慢散去人群的长安街,送周总理的人民群众无限惆怅和悲痛。我后悔没及时赶上中国历史上记录的重要一幕,也倍感辜负了大学生们对我的期望。寒风带着雪花吹拂着我火热的胸膛,我怀着焦虑的心情在长安街上激奋地疾走。我知道前几天首都百万群众自发地站在长安街两旁送总理的灵车,今天是周总理的追悼会,他们又自发地围着人民大会堂的周围,在寒风凛冽中站着,人民想再一次送送总理。几十年来,周恩来总理任劳任怨,鞠躬尽瘁。我漫步在长安街,想起周恩来总理开国以来多少次在这儿迎接外宾,参加国庆典礼。今天他已经疲惫了,他走了,走得那么突然。。。。。。我抬头仰望黑蒙蒙的北京天空,一种不祥的征兆顿时笼罩着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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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我沮丧地坐公交车去外婆家。车上人们像受了伤似地沉思着。偶尔,有人挤车踩踏发生嚷嚷的叫骂声,马上就遭到大伙儿的恕斥:“都什么时候啦,还这么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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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空气就像被寒流凝固的那样,沉闷而痛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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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外婆家,由于事先写信已来不及,她们都很惊奇我的到来。我说总理逝世了,我来北京看看。第二天晚,舅舅带我去李绍白家借帆布折叠床。李绍白是中国电影发展史的作者,文革受迫害。那晚,他对周总理的逝世表示极大的惋惜,感到中国的栋梁倒塌了。特别是邓小平处境很危险,已经开始批判他了。林彪事件后,中国一直想结束文革,恢复生产,把国民经济搞上去。周总理向毛主席推荐邓小平,主席也说,人才难得。邓小平搞整顿,抓生产,工作刚刚步入正轨,总理病危,四人帮疯狂夺权。说什么“卫星上天,红旗落地”,“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这些言论的荒谬,明理的人都明白。周恩来总理突然的离去,邓小平能顶得住吗?中国的前途何从何去?他们的情绪都是无比惋惜和无可奈何,中国接下来,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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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北京第二天一早,我就急忙去好朋友戴苑家。他说,总理逝世前,邓小平已经受批判,这次总理的位子轮不到邓小平。人们特别气愤江青在总理告别会上没脱帽,张春桥假惺惺拥抱邓颖超,这几天姚文元下令新华社不许组织悼念报道,四人帮不准群众戴黑纱,送花圈,设灵堂。文化部长于会泳还强迫文艺单位照样演出。这些强压措施是对民心的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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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去了阿姨、姨父家。他们住在北京南郊东高地,是航天卫星研究院。这里是知识分子集聚地。他们对总理逝世非常悲痛,对毛主席没参加总理追悼会感到迷茫,这给扑朔迷离中国政坛带来更多的谜团。中国今后的命运如何?知识分子比较含蓄,他们也在等待什么。十年文革也让他们懂得怎样应对。当年的右派,现行反革命都是祸从口出。人们不敢在公众场合轻易发表自己的想法。在姨夫家说完这场斗争后,他们马上关照我外边不要多说,以免招来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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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天后我坐火车回上海,在列车上很多人还是说起周恩来,说周恩来是中国的大树,中国不能没有他。由于是在列车上,没有领导,没有单位,没有熟人。人们的议论畅所欲言,肆无忌惮。一位干部模样的北方汉子说,文革十年,不能都是你们正确,别人都不对。张春桥当总理,中国谁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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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上海的同学朋友听说我从北京来,纷纷来和我聊起中国的政局。阿拉们喜欢用少壮派和元老派来描述当时的政坛。上海人除了浸沉在悼念总理的悲痛中,没有北京的火药味。按说主席健在,人们没必要这么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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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一场残酷斗争正在悄然地酝酿着。人们不满“四人帮”对群众悼念总理的各种强压措施,更多的是对中国的前途感到忧心。当时的“政治谣言”此起彼伏,各种版本听了想沉默都不行。鲁讯先生的那句:“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当年最好的写照:四月五日清明节在天安门广场爆发了一场悼念周恩来总理,抗议“四人帮”的运动。热血青年终于扬眉剑出鞘,洒血祭国难。接着邓小平又一次被打倒;唐山大地震几十万人蒙难;朱德委员长逝世;毛泽东主席逝世;直至“四人帮”的倒台。。。。。。1976年的中国发生了太多的事情,1976年是上世纪中国最悲愤、最痛苦、最彷徨的一年,也是最兴奋、最难忘的一年。1976年让我们亲历感受到中国的一个时代结束,新的时代将要开始。当年我们都写了很多诗歌和文章抒发了心中的激情和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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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悠悠,40年过去了。在今天回头看,当年周恩来力挺邓小平是何等艰难,何等英明,又是何等的高瞻远瞩啊。那是世纪中国何从何去的抉择。1976年是中国的龙年,是划时代的一年,是不平凡的一年,当然是难以忘怀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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