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 江南苹的书香与风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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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苹的书香与风雅

作者:鲍广丽 发表时间:2017-09-28 点击数:167

引子


她曾为陈师曾的“槐堂女弟子”;她画的花笺为鲁迅、郑振铎编的《北平笺谱》所选用;她与民国名士吴静庵先生伉俪情深;她是凌叔华、陆小曼的密友;她还是复制古画高手…… 


书香世家


江南苹原籍浙江杭州,属牛,于辛丑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出生于河南,按阳历算,为一九〇二年一月八日。母亲冯汝兰在生她之前,曾做有一梦,梦里看见天上有彩色的祥云,然后生下她,故取名“采”。江南苹有四个堂兄妹,分别叫江万平、江一平、江百平、江兆平。名中都有“平”字,她的字号“南苹”,与“平”同音,只是写法不同。值得一提的是,她的一位堂兄江一平,先是入上海圣约翰大学,后转复旦大学、东吴大学,成为律师界的翘楚精英。有两件事情值得一说,一是一九二五年五卅运动中,他曾为爱国学生作辩护律师;二是一九四九年初,他曾被指定为日本侵略军总司令冈村宁次的辩护律师。在国民党撤离之际,他拥有一张去台湾的飞机票,由南京去了台湾,后病逝于台北。在秋风秋雨愁煞人的年代里,他可算是箫剑冰心颇有奇气,享有之盛名,多少年来回荡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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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苹出生于书香世家,父亲江焕宜,常年在外地私塾教书,母亲冯汝兰也是书香门第出生,会读《康熙辞典》,还参加过养蚕传习所。她少时在苏州长大,十七岁去北京八宝甸胡同外祖冯家。八宝甸坐落在宣武门外永光寺西街,家里人很多,表兄弟姐妹多是北大毕业,也有国外留学回来的。她移居北京后不久,就拜陈半丁老师学画花卉,同时兼任冯国璋后代家的门馆教师。学画不久,在某一次绘画集会上,大画家陈师曾看见江南苹执笔作画,是个可造之才,愿收她做入室弟子。从此“槐堂女弟子”便成为江南苹难以磨灭的印记。在北京时,陈师曾鼓励她挂笔单卖画,江南苹也就成为较早有润例的女画家。这也表明,她的爱书画已不再是闺秀闲淑的自娱自遣的一种方式,而是作为个人艺术事业的追求,以鬻画获得经济和人格独立的选择。

 

月季画缘


尤其让人感兴趣的是,她的一幅画件《黄月季》竟透出一段中日翰墨缘。据钟凤的《南苹八十自述》里记载:“一次,在日本开展览会,内有我参加展出的画件黄月季一幅,由日本名人购去,印成明信片发行。日本画家用此明信片寄至北京向我志贺。老师们看到都非常高兴。师曾吾师说日本画家也常有集会,大家随意作画,师曾师也曾参加过,还曾携归一小册,其上有日本画家翠云、玉堂、秀亩、西崖、晨亩、天泉、春举、玉邨。画册不盈握,非常精美,前有序言。”由此可见,陈师曾与日本画家的交往,也让年轻的江南苹受益不少。从侧面了解也知,陈师曾交往的日本画家,皆为名家、大家,让年轻的江南苹获益匪浅。小室翠云的山水、花鸟、人物、书法俱精,且花鸟有着南田遗韵。川合玉堂为著名日本画家;池上秀亩的父亲池上秀华以及祖父都是日本著名画家,他本人也精进于画业,且致力传统日本画之现代化,将西洋自然主义的写实画风融入日本画之中;大村西崖为日本重要美术史家;柚木玉邨为文人画家,精通绘画诗文,完全学中国画风,经常为人画册页。天泉与春举之名虽不特别彰显,但也必是当时画界活跃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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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岁画《黄月季》


江南苹所说的日本画展,就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美术史上很重要的中日绘画联合展览。这种绘画展览,中日之间共举办了四次。第一次是一九二二年在北京、天津举行,第二次展览一九二二年五月在日本东京举行;第三次展览是一九二四年在北京、上海举行;第四次展览是一九二六年在东京大阪举行。展览的发起者不是日本,而是中国,中方组织成员有金城(拱北)、周肇祥、陈师曾等人,日本方面的成员有大村西崖、渡边晨亩、小室翠云。而民国十一年(一九二二年)的这次,尤其值得一说。陈师曾在日本画家荒木十亩、渡边晨亩的盛情邀请下,携自己与齐白石、江南苹等人作品与金拱北一同前往日本东京参加中日联合绘画展览会。齐白石的大写意红花墨叶、山水、花鸟也在这次展览会上大放异彩,受到高度选扬和追捧,以至白石老先生曾特别撰诗深情地记载这件事。


一幅月季图,让江南苹结缘日本画界,这其中的因缘一定让她深有感触。在所有的花卉中,江南苹结缘最深的是月季。月季品种众多,江南苹尤爱黄月季。也许是黄月季的花语,富有青春气息,让年轻的江南苹格外喜爱吧。这也与老师陈师曾偏爱此花有关。陈师曾画过黄月季,还画过牡丹月季、芭蕉月季、竹子月季等图。在陈师曾眼中,“唯有此花开不厌,一年长占四时春”。所以她鼓励这位女弟子,以月季为画。其实江南苹的另一位老师陈半丁,也爱画月季,他有一幅淳菁阁粉色底“折枝月季”画笺,画的是折枝月季。上面题云:“花开花落无间断,一年常占四时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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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


善画月季的江南苹,在八十二岁高龄之际,又挥毫了一幅月季以庆贺上海文史馆成立三十周年。同年,她还应女儿的要求,为她画了一幅题为“长春”的黄月季,真让人赞叹不已。

 

闺阁密友


北平也可算是江南苹的福地。在北平,江南苹有几位闺阁密友,一位是凌叔华。凌叔华曾经写有一篇《回忆一个画会和几个老画家》,记载她和年轻的江南苹,与陈师曾、陈半丁、姚茫父、王梦白、萧泉、齐白石、金拱北、周养庵以及美国女画家穆玛丽等画家聚会作画的情形,吉光片羽,值得珍惜。还有一位是陆小曼。江南苹曾写有一篇回忆性质的文章《陆小曼小史》,讲述她和陆小曼缔交的翰墨因缘。她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初于北平就与陆小曼相识,那时陆小曼不过二十来岁,比江南苹小些,还未与徐志摩相识。两人经常结伴参加联谊会等组织活动,有时在某胡同七号,她们就以“七号”作代名词,在那里吟诗作画,抒情述怀;有时在北平的东城设立一家“一五一”公司,由女青年会家政烹饪人员主办,她们为凑热闹,去当义务营业员。只是好景不长,不久便给警察局以影响社会风化为名下令禁止。陆小曼后来为与王庚办离婚手续,在离开北平之际,是江南苹到车站为她送行,又陪在身边极力安慰她。后来江南苹与陆小曼在中国女子书画会中也多相切磋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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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采芭蕉


她与杨令茀两人交谊也颇为深厚。杨令茀比她年长十岁,二十年代在北平的一次书画雅集时相缔交。后来两人又在沪上相遇,杨令茀约她合作制造《红楼梦》中大观园的模型。她们便用十六只八仙桌作为模型底座,将火柴匣糊以彩纸作为围墙,园中怡红院、潇湘馆、藕花榭、暖香坞、凸碧山庄等主要建筑和宝玉、黛玉、宝钗、晴雯、王熙凤、贾母、平儿等人物,靡不毕具。屋内陈设及窗格门栏、屏障帘帷,都细磨精琢,极古雅之能事。前后共花了近一年时间,在次年夏季,于上海蓬莱市场展出。掌故名家郑逸梅先生曾经参加过这次展出,并写有文章记载此事。


伉俪情深


江南苹与夫婿吴静庵伉俪情深。吴静庵(1887-1947),又名定,号寒匏。吴家原是书香门第,当时从事金融业。吴静庵是当时“镇江名士”、南社诗人吴庠(吴眉孙)的四弟,在旧京的文化圈里,吴氏兄弟是活跃人士。他们有一个社交文人圈,江南苹为此也得益不少。吴静庵一九二八年进入交通银行,任襄理,于收藏方面颇有眼光,尤其热爱与喜欢中国传统文化方面的收藏。如他收藏的金石书画作品,在东北期间,多次由交通银行的同事兼好友的张赓伯拍摄后发表于东北的《大亚画报》,这份报纸是《大亚公报》的副刊版,以图文并茂的形式,刊载大量新闻摄影照片,在上海、天津、黑龙江、大连、辽阳、厦门等地还设有分社,在当时很有影响力。吴静庵初在哈尔滨分行工作,后调至长春。江南苹随夫婿同行,她很喜欢长春的房子,那里室外有一个平台可以放很多花盆,可以养花。这让爱花的江南苹极为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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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


一九二八年国民党名义上统一全国,定都南京,全国金融中心也从北平南移至上海。一九三〇年春,吴静庵调至上海四行储蓄会工作(办公地点为现南京路上的国际饭店),江南苹随夫婿开始在沪定居。到了上海后,江南苹参加了何香凝主持的中国女子书画会。她与画界中的何香凝、陆小曼、李秋君、吴青霞、庞左玉、陈小翠、周錬霞、顾青瑶、冯文凤均有绘事往来,互相探讨画艺,成为现代女性绘画史上一道永不磨灭的绚丽风景。


吴静庵、江南苹夫妇起先同大伯,三伯都住在张家花园,除大伯家人多,住三上三下的石库门,另两家都是二上二下的石库门。直到三十年代后期,才同三伯一家一起,搬到富民路,当时叫古拔路。古拔路是以当年法国将军古拔命名,古柏公寓是上海滩知名的四行储蓄会为职员建造的宿舍。它的设计者是中国最早留学美国、学习建筑工程学的著名建筑师庄俊,当年在上海名声显赫。后历经沧桑,改名为现在的“古柏小区”。江南苹一家在这里与当时书画篆刻界的朋友交往很多。吴静庵喜爱收藏,在北平时,就经常逛琉璃厂,买过很多小古董。他爱玩留声机,喜欢小的,拿在手里把玩的。到了上海,依然如此。吴静庵对收藏古玩如此痴迷,有时候家里堆得太多,江南苹会让隔壁的小古玩店收走,谁知一转眼,只见吴静庵当成一件新宝贝,又买回来了,很开心的样子,弄得江南苹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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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琴图


家中的书房画室,文人气息浓厚。柚木画案兼书桌,画橱,书橱,韵味十足,都藏有吴静庵精致的设计心思。他原想在画案一端,不做抽屉,做一双门可开闭的长形橱,用来方便存放一些大卷宣纸,可惜工匠没能领会他的意图,变成了中间一小橱两边开架的格局。也许工匠觉得这样更新颖,殊不知大卷宣纸都只能放到橱顶。吴静庵对文房器物的设计,均投注了一定的情感在里面。画橱抽屉的安排有大有小,有深有浅,既错落有致,又方便储存。典雅、优美的民国古典家具,穿透岁月之美,也折射出吴静庵作为一位收藏家的智慧和品位,观念意识以及审美情趣。家里还有一副上品围棋,白子晶莹细腻如凝脂,黑子对着阳光的一面看,会发现是墨绿色的。装棋子的盒子更讲究,是将多副湘妃竹扇骨一段一段截下来,然后拼做成盒子。这样别致的设计,也是吴静庵的功劳。


与如此有情有致的夫君相伴,江南苹是有福的。只可惜,吴静庵一九四七年就去世了,时年六十岁。那时,江南苹也不过四十来岁,后来她和母亲带着女儿一起生活,始终住在“古柏公寓”。


上博岁月


新中国成立之后,江南苹经过失业知识分子登记,走上了正式工作岗位。五十岁时,在文化局办的干训班里学习,学习期满,被分派到上海图书馆少年儿童阅览室工作。一九五四年调到上海博物馆工作。江南苹自从在上博工作后,特别安心,也特别高兴,画画就是工作,这是她原先没有想到过的。一九五八年七月十五日,她将陈师曾的一幅《墨竹》的手卷捐赠给上博。陈师曾的这幅手卷,用墨淋漓,气势不凡,堪称精品。江南苹三十余年一直珍藏在身边,有时展卷欣赏,内心欢喜。为了日后流传下去,她决定捐献给国家。江南苹还记得一事,在她入上博之后有一日,沈之瑜馆长到北京参加关于博物馆的会议,遇见了已是文化部副部长的郑振铎,带来他的慰问口信。郑振铎不仅向江南苹问好,嘱她注意健康,好多做几年工作;而且还记得三十年代,江南苹为他补画几帧《十竹斋笺谱》的一段画缘。郑振铎对江南苹的关切之意,让她感念不已。郑振铎与吴氏兄弟关系一直很好。一九四五年,郑振铎与吴眉孙、吴静庵兄弟俩都曾参加由徐森玉召集的“清损会”,为招回中国甲午后遭日劫夺的文物而共事。郑振铎与江南苹、吴静庵夫妇也颇为相熟。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他与鲁迅先生编《北平笺谱》时,曾选有江南苹十幅花卉图,这件事也让江南苹得以在画史上留有一席之地。当年的艺苑情谊,郑振铎多年来一直未曾忘记,江南苹每每想起,都很是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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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秘阁制诗笺


江南苹为人低调,不张扬,与人相处也性情温和,容易打交道。她早年与齐白石、溥心畲等人经常雅集聚会,可称之为画友,与凌叔华、陆小曼也熟稔如姐妹,是闺蜜,又参加过何香凝组织的中国女子书画会,与陈小翠、庞左玉、周錬霞等经常切蹉画艺,可谓是画坛艺苑的翘楚。新中国成立后,许多与她有相同经历的女画家,都选择去了画院,她却只安心在上博工作,埋头古画的复制工作。在上博,她可以接触许多以前无法看到的古代名画原作。为此她还请徐孝穆刻了一方“眼高手低“的印章,以此自勉。在上博的文物修复复制工坊,江南苹主要的工作就是从事专职古画临摹复制。她复制的多数是宋代绘画,先后为上博复制了宋徽宗(赵佶)《柳鸦芦雁图》、宋王铣《烟江叠嶂图》、宋李迪《雪树寒禽图》、明文徵明《春深高树图》等二十余幅馆藏珍品。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她六十一岁时,为了临摹复制文徵明的《春深高树图》,竭力摆脱自己豪放深沉的笔墨个性,追摹文徵明端庄含蓄、苍润秀逸的笔墨特征,对照原件落墨、上色、做旧,花有七八个月的时间,终得《春深高树图》的形和神,同样的尺幅,同样的构图,连同用笔的错落,用墨的浓淡,印泥的颜色都复制得一模一样,连历经几百年的气候、环境变化而自然形成的旧有气息,也惟妙惟肖。两幅画作的唯一区别,仅是在光照下,其中一幅在画的下角多了一方隐约可见的“上海博物馆复制”铁线阳文印章。这幅复制作品,被上博原副馆长李俊杰先生称之为“以假乱真”的双胞胎。


劫后遗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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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国成立之后,江南苹画画多写“江南苹”的落款,偶尔也会用“江采”之名。老师陈师曾专为她篆刻的“槐堂女弟子”的印章,可惜在“文革”中失落,难以找回。上博的陈列部主任徐孝穆,是著名诗人柳亚子的外甥,也是江南刻竹高手,为江南苹仿刻了“槐堂女弟子”的印章,之后,这方章就经常出现在江南苹的画作中。江南苹“槐堂女弟子”的名号,借助这枚印章再次大放异彩。


今天,我们看到摆在画橱上的小镜框内的,是江南苹写的“欢天喜地”。半个世纪前,是袁克文用蝇头小楷写在荷花瓣上的荷花诗。原来室内高悬的沈剑知书写的“藻韵轩”扁额,也遭劫难。但却可看到裱成镜心的沈剑知画的团扇。一幅是柳树图,一幅是山水图,清淡幽远,很有董其昌的画风。沈剑知的字画真的是有功夫,一手董字,一手董画,吴湖帆都很佩服,对他评价非常高。为沈剑知写回忆文章的,是他的学生、上博的著名专家钟银兰。


我们还可看到一幅雅致的小对联,那是藏书版本大家傅增湘所写的对联。上款:集张正见李太白律句裁为楹帖錄奉,南苹夫人方家指正;下款:壬午九月傅增湘书于昆明湖上宿雲薝。上联:梅树耿长虹芳邻散轻雨 下联:萝月挂朝镜松风鸣夜絃。经过岁月的流逝,这些作品竟成为劫后遗珍,尤显宝贵。


古雅岁华


画柜上有一帧江南苹老年的肖像,穿着宽和温厚的背心,面容素净柔和,清雅有致。江南苹因年轻时在北平待过,因而会说一口的京片子,但她也会说上海话,带有一点苏州口音。


与吴静庵相映成趣,江南苹也是个有生活情趣之人。她到上博之后,白天工作,晚上也常画画。她的学生任永恭在市机关事务管理局工作,常要求她为接待外宾的大饭店作书画布置,锦江饭店底层的翠竹厅的扁额就是她写的。锦江饭店宴请内外宾时精致的菜单封面是她画的山水花卉。她为上海大厦画了一张很大的花卉,因为镶在二块玻璃里,又不靠墙,从后面看,效果不理想。江南苹就巧动心思,还亲自爬上梯子,从后面按前面画的样子,再画了一张反方向的花卉,正看反看都是一幅画,真正是匠心巧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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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采梅花


江南苹的晚年生活分为几个阶段。一九六六年到一九七六年,江南苹时已退休,又逢“文革”期间,故已经不绘画了,只以烹饪、编织、做女红等打发时间。江南苹母亲精于绣花,经过她的调教,江南苹女孩子时即精于女红,年轻时绣制的端午香囊,令人艳羡。“文革”结束后,从一九七六年至一九八六年,江南苹又舒展丹青妙手,开始画画。多年的复制工作使她广开眼界,她常常想到怎样把古人的一些技法用到今日的绘画中,融化在自己的创作里。为此,她作过一些尝试,画了为数不少的画。并且在绘画实践中,悟出了一些道理:写意花卉必须要有真实感,首先要仔细观察,深刻体会,然后才能濡墨下笔。她曾用传统的点雪技法画过雪梅,注意树干及花瓣上积雪的特点,效果较好。山水画,她认为除去章法布局,一定要讲究皴擦渲染。画云要感到云会浮动,画水要感到水声潺潺。后来,江南苹的身体景况不佳,但只要能画,还是会铺纸挥毫。若有相熟的人来讨画,她总是爽快地为之画上一幅。有一位姓董的小伙子,家里有电灯、电铃之类坏了,常会找他来修。他乡下的父亲要过生日,他来讨一幅画。江南苹说:“画一棵大松树?”“好的。”江南苹很快就画好了一棵松树,小董高高兴兴地拿着画走了。


尾声


坐在大画案的旁边,想象着江南苹曾在这里铺纸作画,挥毫自珍,是一种福分,也是一种缘分。清芬逸珠、永存画史的女才人,晚年却朴素无华。那份真朴简谧,使人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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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画照


走出“藻韵轩”,在古柏小区里逗留一会儿。有处“福民会馆”,在春日的艳阳下挺拔,高大的柱子,门口有石狮蹲守,表明了它的气度不凡。据说这处会馆建于一九三一年左右,原来一直叫作“大礼堂”,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这里被改建为附近小学的礼堂,六十年代以后,这里又被改为服装厂以及服装展厅等。如今的福民会馆,部分已被街道买下,修旧如旧,有时也会举办展览和活动。过去的生活,有着我们曾经失落的风雅。回想起江南苹曾经在这里度过的那段古雅淳厚的时光,怅然之思不绝如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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