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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携手为上海工人立传——走进管新生和管燕草的世界

作者:惜珍 发表时间:2018-12-19 点击数:1415

管新生和他的女儿管燕草在不久前一起创作了一部长达百万字的小说《工人》,这个题材在海派文化领域是个缺口,诚如复旦大学教授陈思和先生所说“缺失工人命运的海派文化是不完整的”,同时,上海两代人同为作家的现在也不多见,这倒引发了我的兴趣。


初夏的一个下午,梧桐叶茂,蝉鸣声声,我前往管新生在杨浦的家,他说这里离地铁站远,不太好找,让燕草开车来接你吧!我和燕草除了在上海作协开会时见过,从没有单独接触过,想想正好借此熟悉了解一下这位既是作家又是剧作家的女孩,便答应了。当我走出地铁口,发现来迎接我的不仅仅是燕草,还有管新生夫妇以及他们家的博美狗狗多多。我这次造访想不到居然惊扰了管新生一家人,这样的淳朴热情在如今的上海已经很少见了。他们让我感到温暖。不过,原先,管新生并不希望我去他家采访。他说,我们约在一个咖啡馆吧,家里很乱的。而一心想走近管新生和管燕草世界的我,却执意要上门。便厚着脸皮说,有书的人家都一样,我家也乱的。好脾气的管新生拗不过我,勉强答应了。而事实证明我的想法没错,这不,尚未踏进管氏家门,已经感受到了这一家人的温馨和浓浓情意。


管新生:不离不弃在工厂


管新生是杨浦区作协副主席、《杨树浦文艺》的常务副主编,长期居住在杨浦,杨浦又是工厂集聚地,这让我自说自话地以为他就是出生在大杨浦的。不料他张口就让我的这个想法碎了一地,他说:“你知道吗?我是出生在石库门弄堂里的上海小囡呀”。他清楚地记得,5岁那年秋天(1954年),在毛麻厂当工人的父亲带领着全家从常德路大自鸣钟附近的石库门弄堂房子英华里搬往了杨浦区的控江新村。在那年头,能住进工人新村,绝对是一件了不起的事,那时,有不少劳模戴着大红花敲锣打鼓光荣地住进工人新村。控江新村的工人新村不是那种居家在二楼、灶间卫生间在楼下的两层楼“两万户”,而是二楼三楼均铺有木质地板有着尖尖屋顶的三层楼工房,每一楼面四户人家,走廊里两个卫生间、一个浴室供公用,还有一个大灶间,灶间外面还有一个七八平米含一大水斗的公共阳台。在上世纪50年代,这可是足够让普通人羡慕的。管新生说,我父亲后来的工作单位为国棉十七厂,那可是一个国营大厂。


上海铝材厂全景(王绍淼摄)IMG_0897.JPG

上海铝材厂全景(王绍淼摄)


身为66届初中生,管新生在杨浦区读了小学,中学。他至今感激自己小学的班主任朱良秀老师。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每个星期学校里安排三四节阅读课,朱老师拿来许多图书给学生们阅读,并要求他们写好读书笔记。这是管新生最早接触到书籍的魅力,为他成为一名作家做了很好的铺垫。1968年,管新生分配进上海铝材厂。在那个年代能进工厂当工人是幸运的。这家工厂原是瑞士人开的,他发现厂里的一些老工人英语娴熟。刚进厂时,管新生分配在二车间作压延工,半年后,又被调到熔铸车间炉子间,从此“成了炉前被烤焦的一个音符”,天天面对的是奔腾的炉火、狂吼的鼓风机、发辣的空气,夏天时炉子间气温高达73℃,他每天穿着一身绽满了白晶晶霜花的工作衣。沸腾的工厂生活使他骨子里蛰伏着的文学细胞逐渐苏醒,在工余他拿起笔开始创作。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管新生写了一篇反映班组劳动竞赛的小说《竞赛》,寄给《解放日报》副刊,过了一年才得以见报。当时在厂子里引起了轰动。这篇1500字的处女作,使他和文学就此结缘。不过,文学之路并不是好走的,我想每位作者都曾经历过的退稿生涯管新生肯定也有,要不,他怎么会直到7年后的1978年,才续写他的创作生涯?那一年,他先是在《上海文艺》(《上海文学》的前身)发表了一首诗,同年又在《西湖》杂志刊出了短篇小说。不过真正使他进入创作年代的还要到6年后。1984年,管新生写了中篇小说《生活的长河》寄给山东《柳泉》文学杂志,很快得以发表。同年在上海市振兴中华读书活动中获得中华全国总工会的“自学成材奖”。由此,他被调到教育科当老师,成为一名为工友恶补初高中文凭的教师,后来又调到厂工会宣教科,从此有机会熟悉厂里各个部门的工人,可以说,这段工厂生活为管新生后来创作长篇小说《工人》奠定了很好的基础。管新生不但写小说,他还写电视剧。1985年,他编剧的4集电视剧《龟蛇盗》由上海电视台拍摄播出,收视率竟然高达38.8%。


1970年代管新生在上海铝材厂作炉前工.jpg

1970年代管新生在上海铝材厂作炉前工


1988年,管新生加入了上海作家协会。当时,《青年报》和上海人民广播电台出公函想把他调过去,局领导指示:“管新生绝对不允许调出去,他是我们轻工业局的骄傲”。管新生住房离开单位路途遥远,局领导说,我们上海轻工业局就出了管新生这么一个作家,他的住房问题一定要解决。但是单位无法解决,只能由管新生自己想办法调房子,厂里最后补了几千块钱的差价。1991年,管新生开始创作长篇小说,厂长、党委书记、工会主席都是文学爱好者,不仅批准了上海作协给他的创作假,而且支付“离岗”工资,唯一的要求是,厂里凡有重大活动由他回厂邀请新闻单位进行宣传报道,每月一期的厂报出版由他签字付印。厂里每月给他300元工资,奖金是没有了。厂长说,这300元只是给你抽烟的,其余的就靠你自己爬格子养家糊口了。


1997年秋季,管新生被上海市总工会命名为“上海工人小说家”,跻身十大工人艺术家的行列,这可是全市工人群众投票选出来的荣誉。西藏中路上的工人文化宫楼梯的走道上摆放着管新生被放得很大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管新生一脸沉思。到工人文化宫活动的人走进走出都会和他的照片相遇,管新生成了上海工人中的名人。2000年,管新生的第一部工人题材长篇小说《兄弟时代》出版,这是他工厂情结第一次释放,该小说荣获华东地区优秀文艺图书一等奖,接着,他又发表出版了中长篇小说《厂长轶事》《海派汉子》《硬汉之吻》《演艺圈女孩》《无法回头》《梅兰达之吻》《楚河汉界》《一九七六的荒诞之作》等。从1991年到退休,管新生除了厂里给的基本工资,一直靠码字在生活。在女儿燕草眼里,爸爸实在是个毫无生活情趣的人。他不会打麻将,有时出去参加笔会,大家打麻将,三缺一,拉他一起打,他说我不会。在庆祝电视剧《龟蛇盗》拍摄成功的派对上,女演员请他跳舞。他红着脸说,我不会。女演员说:“我来教你!”他说:“我不想学。”弄得人家好尴尬。他偶尔也会带着太太女儿出去看场电影喝喝咖啡,更多的则是躲在家里看书,写作,听音乐。管新生有位贤淑的好妻子马培芳,家里的家务她一手包揽,管新生连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是太太买的,他也不挑剔,太太买什么他就穿什么。管新生以前的文本都是写在稿纸上,为了助管新生写作一臂之力,马培芳就努力学电脑打字,一有空就背偏旁和部首,终于学会了五笔输入法,管新生的文章写在稿子上后,就由太太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电脑。有朋友调侃他怎么什么都要太太操办,他呵呵一笑说:“不是我无能,而是我的太太太能干。”


管燕草:少年得志不轻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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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珍采访管氏父女


第一次和燕草接触,我脑子里便跳出两个字:干净。这种干净的气质在现在的年轻人中并不多见。


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管燕草倒真是应了这句话,她十几岁时就已名满文坛。有人说,这是因为他有一个作家父亲,但时下并不是一个适合作家生长的年代。我想管新生大概也没有刻意要把女儿培养成作家,但基因是一个无法抗拒的东西,而潜移默化又是传承最有效的办法,不管你是否愿意。从记事起,燕草深夜从梦中醒来,惺忪的睡眼里总看到父亲伏案写作的身影。平时,父亲也没时间陪她玩,但父亲书房里有许多书,小燕草就自己爬到书架上找书看。她从幼儿园开始跟着父亲背唐诗、宋词,听父亲讲故事,识字,在父亲指导下看古今中外世界名著。管新生对女儿说,书里面的故事都是编出来的,让她学着自己编讲故事。管新生把女儿的故事一盘盘用录音机录下来,并对她说,作家就是把自己编的故事用笔记录下来。燕草说,爸爸就是这样把我一步步骗上了文学创作这条船,他还常常向我提要求,一点一点,我忽然发现原来写作就是这样一件很简单很快乐的事情。


初二那年暑假,上海《青年报》登出“华东六省一市作文比赛”征稿启事,命题为《用我们的眼睛看》,看改革开放的成果。燕草决定参赛,她用第一人称写了篇《心灵的眼睛》。文中写道:“那天乘坐参观车上了杨浦大桥,坐在‘我’身旁的一位戴着墨镜的长者,激动地一路向‘我’介绍,从大桥下昔日的棚户区、破落的宁国路码头,到崭新的居民小区和壮丽的斜拉索桥;从被称为‘下只角’的大杨浦,到百年工厂百年高校百年市政。下车参观时,长者从随身包里取出一根‘斯迪克’,一拉一伸却是红蓝相间的‘引路棒’。啊,这位能如数家珍地说出改革带来巨大变化的,竟然是盲人!”这篇征文以独特的视角、精妙的构思和出其不意的结尾得到了评委们一致好评,稳稳地摘下了一等奖的桂冠。燕草高兴地去到东湖路的青年报社,领取了奖状。当时,编辑部《红花》副刊给她发奖状的许联华老师,看着她说:“你是普通中学的学生啊?”因当时参赛获奖的都是重点中学的学生。燕草红着脸点点头。心里有点不服气,普通中学的学生就不能得奖吗?那个年代,在学校里,《青年报》基本上几乎人手一份,燕草得奖后,在学校引起了轰动,成了学校的大名人。从此,《青年报》的副刊编辑许联华就不断向燕草约稿,一发而不可收,燕草的作品频频见报。燕草读高二时,《青年报》以整版篇幅刊登了她的散文习作《永远的同桌》。管新生知道百花文艺出版社旗下的《散文·海外版》专门转载国内外报刊发表的优秀作品,便花了8分钱邮票将燕草的习作寄往了天津。也是慧眼识珠,《散文·海外版》很快转载了。在连续转载了燕草的几篇散文佳作之后,百花文艺出版社的一位刚从大学毕业的编辑喜欢燕草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文字,她电话燕草说:“你能不能写一篇3万字日记体的有关高中学生生活的小说?我们想把你的小说和张海迪的日记体小说合在一起出一本书。”燕草当然愿意。她开始写了,没想到一写就写了17万字,她决定先寄出去再说,题目定为《一个高三女生的日记》。一个月后,燕草收到了编辑部的信,信中说:“我们决定为你的这部小说单独出一本书,由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燕草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自己居然可以出书了。那是2000年,不满20岁的管燕草出版了她的长篇处女作《一个高三女生的日记》。这本小说反映了她所处年代的校园生活,一时洛阳纸贵,出版后一共印了7版,发行量高达十数万册。燕草说,当时自己感觉就像做梦一样。接着,百花文艺出版社又向燕草约稿,于是,又有了《上网去,下载一个情人》这本书。自此,燕草的写作才华如山野里烂漫的鲜花姹紫嫣红地争相绽放,她在全国各地出版社接连出版了《38℃情感的滋味是什么》《我被帅哥撞了一下腰》《浪漫像仔裤一样飘扬》《偷窥男女的双重自白》等13部青春飞扬时尚感十足的长篇小说,引起了广泛关注。2003年,成为当时上海最年轻的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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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燕草:《上网去,下载一个情人》(百花文艺出版社)


燕草的过人之处在于她不墨守成规,这是我最欣赏的。她少女时跟着父亲去看话剧《商鞅》,令她十分震撼,她发现舞台呈现比纸面表达具有更大的空间,从此萌生了做编剧的想法。高中毕业后,燕草如愿考入了上海戏剧学院戏文系。大二时,学校开了门《戏曲欣赏》课,还安排戏文系的学生观看戏曲演出,渐渐地,燕草开始喜欢上戏曲了。她感觉戏曲与小说有相通的地方,戏曲唱腔常常如同小说中的心理描写,同时,也使她感受到被赋予戏曲旋律的文字的独特美感,她开始尝试写唱词,并学着改编经典折子戏。戏文系学生毕业后改行的很多,有的去报社,有的到电视台做编导。燕草毕业实习时,当许多同学选择去东视栏目组实习时,身为班长、团支部书记的燕草却去了很少有人选择的上海淮剧团。当时,淮剧团正在排新戏《探寒窑》,想不到就此和淮剧结下了不解之缘。来自浩荡江湖的淮剧艺术的原始质朴深深吸引了年轻的燕草,这个平民剧种与燕草身上耿直的脾性和清正磊落的气质暗合,这使她萌生了去淮剧团当编剧的想法。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潜伏在她灵魂深处的一种暗示。燕草征求父亲的意见,开明的管新生说,你喜欢的,就是我们喜欢的。当时的淮剧团团长陈忠国问燕草:“淮剧团工资低,条件差,你愿意吗?”燕草说愿意。团长就让在戏剧学院学习写作京剧的她写一个淮剧剧本上会讨论报文广局。三个月不到,燕草就拿出了取材于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并中国化的淮剧剧本《生死门》,获得一致通过,顺利进入了上海淮剧团。按规定,淮剧团编剧每周只需来团里参加一次创作会议,这使燕草有了足够的时间用于文学创作。


俗话说,板凳要坐十年冷。一个编剧十年排不上一个自己写的剧本是太正常的事。执拗的燕草不管排不排,她给自己定下的硬指标是一年写一出大戏。创作《大洪流》时,她从十分有限的资料中去解读20世纪20年代的上海工人运动,而后以轰轰烈烈的三次武装起义为背景,塑造了一个平民英雄李根生;创作《撼动生命》时,她连续用大半年时间采访生活原型房金妹,一次次往她家和她的“兴家学校”跑,除了采访她本人外,还采访了她的爱人、孩子、学生等等;创作原创大戏《蒲松龄和狐仙》时,不仅阅读了蒲松龄的生平和他创作的绝大多数作品,还去到了他的老家山东淄博。蒲松龄笔下的聊斋世界极其丰富,但他自己的一生却极其平淡,他终生科场失意,却有着文人特有的执着,正是这种执着深深打动了燕草,她能体会得到蒲松龄纠结的内心,理解他作为一介书生的痛苦与欢乐。于是,燕草紧紧抓住蒲松龄笔下所创造的文学世界和坚守,以反衬他所处现实世界的薄情寡义。进淮剧团17年来,管燕草创作并上演的舞台剧有《大洪流》《孔乙己》《婚姻开笑差》《忠烈门》《撼动生命》《心的守望》《火焰山之故地重游》等10余部剧作,多部作品荣获国家和省部级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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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燕草剧作选》封面


人说少年得志容易轻狂,但游刃于小说与剧本之间的燕草却质朴依旧,干净依旧。如今已经是国家一级编剧、上海淮剧团副团长的燕草有使命感,她深知,淮剧要发展,就要与上海这座城市的历史、普通百姓的生活紧密相连。淮剧要有新舞台,要培养新观众,否则作为地方戏的传承和发展就是一句空话。燕草说,她对淮剧始终有一个遗憾,就是除却古装戏外,竟然没有一部渗透着人文积淀的现代戏,更没有一部表现上海弄堂生活的淮剧。正是在这样的创作冲动下,人文新淮剧《半纸春光》诞生了。《半纸春光》取材于郁达夫的短篇小说《春风沉醉的晚上》和《薄奠》,《春风沉醉的晚上》是海派文学中第一部反映工业题材的小说,而描写人力车夫至死未能实现买辆旧车愿望的《薄奠》被誉为“一篇悲愤诗式的小说”。她说:这两篇小说具有郁达夫先生独有的风格和味道,情节心理描写居多,外化行动十分有限,这是戏剧最为忌讳的。她说,若是因为要增强可看性而破坏原有的文学味道,我是不屑于那样做的。我深深地知道,创作取材于郁达夫先生小说的一部戏,一定是对于淮剧风格、样式,甚至于题材上的一次大胆开拓和突破,对于我来说,更是一次挑战。燕草坚信,那群生活在弄堂里的贫苦工人是适合淮剧去表现的,他们身上的生活质感是淮剧最擅长来体现的。在创作时,燕草让小说中落魄的小知识分子“我”、烟厂女工陈二妹、黄包车车夫、车夫妻、房东老朱、烟厂工人等底层人物搬进坐落在上海邓拓路上“日新里”对面那条贫民窟弄堂“德华里”,成为生活在一条弄堂里的、“紧挨着”的街坊邻居。把原先《春风沉醉的晚上》中那个流浪小知识分子起名为慕容望尘,把《薄奠》中的黄包车车夫起名李三,车夫妻起名为玉珍。他们虽然饱受生活的贫苦和磨难,但是他们依然坚强地生活着,并对未来充满憧憬和期许。那便是一道耀眼的“春光”温柔地击中了慕容,使得因为付不起房租而搬过好几次家的他从寒冷中渐渐苏醒了过来、振作起来,并决意教每个人识字读书,带领他们走出弄堂;对于生活在贫民窟的人们来说,当慕容夹着一叠书本走进弄堂之时,他们就看到了“春光”,他们不能想象会有一个知识分子走进“德华里”;慕容从一个旁观者到走近他们,融入他们,和他们之间的情感由相互同情渐渐发展为相互依偎、慰藉,直至发自内心地想要帮助他们。在小说的基础上,燕草适当地增加了情节,但加得十分谨慎、节制。她让住在一板之隔的慕容和二妹充斥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淡淡哀伤,采用了平行蒙太奇的手法,表现两个小人物在两个不同时空的内心痛苦和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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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纸春光剧照


2016年11月,人文新淮剧《半纸春光》携带着浓浓的书卷气在天蟾逸夫舞台和观众见面,作为上海淮剧团纪念郁达夫诞辰120周年、庆祝淮剧进上海110周年年度之作。在赴京向党的十九大献礼演出中,受到了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仲呈祥,中国文联党组成员、副主席、书记处书记郭运德,全国政协委员、中国作家协会名誉副主席、中国剧协顾问廖奔,中国文化部艺术司副司长周汉萍等诸多专家学者的高度评价,纷纷撰文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国戏剧》《中国艺术报》《解放日报》《新民晚报》等报刊上发表评论点赞。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毛时安评论道:“人文新淮剧《半纸春光》是我近两年看到的一部好戏,它有品相有气质有情怀。流淌着一种在我看来是高贵的人文情怀,一种对穷人的真切理解和关怀。全剧有好几段相当动人特别令人心暖的片段,把他们从朦胧到清晰的爱情渲染得犹如绝句般的隽永美丽,他们在阁楼上的那些咏叹调般的演唱,迷茫、甜蜜、忧伤,五味杂陈到令人心颤。”复旦大学教授陈思和则说:“把郁达夫的作品搬上舞台展示新海派的风采,不仅填补了淮剧与‘五四’新文学之间的关系,也把自身与海派文化建设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父女合作鸿篇巨著《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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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封面


管新生有过工人文学家的美誉,但说实话我并不想把管新生归入工人作家的范畴,因为作家就是作家。可是他的成长轨迹确实离不开工厂,他曾动情地说:“我的青年时代壮年岁月中年年华,这几个人生最青春最美丽的时光都是在工厂里度过的,无论欢乐无论忧伤无论甜蜜无论痛苦无论流汗无论流泪,全部是和我的班组我的轧机我的铸件一同承受一同担当一同欢呼一同哭泣,可以说,工厂的每一次律动都紧紧牵引着我的心跳我的呼吸……”他那浓得化不开的工厂情结在笔底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它生长在他的心里,并且深入他的骨髓,融化在他不再年轻的血液里。以上海工人一百年历史为线索,创作一部工人鸿篇巨制的念想正是他浓浓的工厂情结和使命感使然。这样的书自然是值得读的,我把这本厚厚的《工人》买回来,展开阅读,没料想一读就放不下了,史诗般的宏篇把红色文化、江南文化和海派文化悄然囊括其中,而更为让我感兴趣的是这本书居然是他和女儿燕草合作的产物。


管燕草是70后后期生人,她没有工厂生活的积累。她之前创作的13本长篇小说大多是白领小说,青春文学。作为一个成熟的作家,她想开拓自己的题材,于是,父女俩一拍即合:用文学形式为上海工人写史立传。因为作为第一代产业工人的诞生地,上海近百年来的历史正是工业现代化和产业工人崛起壮大的历史。从2000年开始题材酝酿,到2012年成稿,期间居然经历了漫长的12个春秋。父女俩分头采访了上海近一百年大工业发展历史的见证人,其中包括民国时期洋商在沪办厂、上海三次工人武装起义、抗战时期、解放前夕及中共上海地下党斗争史,以及解放后、文革中、改革开放各时期的亲历者等;与此同时,他们还收集、复印、扫描了有关的历史资料、照片、档案、史料等。他们的书架上增添了许许多多和上海产业工人有关的书籍。光这些素材的收集和整理就花了整整9年时间。管新生清楚地记得,《工人》正式动笔是在2009年3月15日,一个春寒料峭的日子。接下来便是漫长的连续四个春夏秋冬,日子水一样流过,其间的辛苦劳累磨合除了父女俩,作为幕后英雄的马培芳心知肚明,这个善良聪慧的上海女性始终默默地毫无怨言地为父女俩的写作保驾护航,让他们吃好喝好生活好是她的责任,有时还得为父女俩创作中面红耳赤的争执做调解。可以想象要是没有她,父女俩就没有那么好的创作环境。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工人》应该是管新生一家人合作的产物。


2012年春末夏初,《工人》完稿,全部书稿近百万字。《工人》通过一个工人世家祖孙几代的命运沉浮与爱恨情仇,百余年的时间跨度,展现了上海工人阶级萌芽、崛起、壮大的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在这本书的序里,作者最后有这么一句话:我们写了百年工人,终究,是写了一座不朽的城市:上海。


而这正是我想看到的。


今年6月27日,燕草创作的小剧场古装淮剧《画的画》在沪东工人文化宫剧场首演。《画的画》通过一个小县官陈海山面对新皇下旨寻找《逐鹿中原》古画闻风而动,不惜向皇上立下“生死状”,从而引发了一连串可笑可悲可叹的故事。一幅画牵出官场百态,一部剧讴歌廉洁刚正,在黑色幽默的表象下令人深思,揭示了没有底线的欲望是可怕的。7月2日,该剧再度献演长江剧场,受到观众的热捧。人们说,这是传统戏曲的现代呈现,满满的当代性探索性和实验性,甚至连谢幕也被点赞为“很燃”。


管新生和管燕草数十年来不断地探索,不断地创新,和文学不离不弃,正是为了心中的那个梦,那个已经不仅仅是属于文学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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