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 . 上海滩美女被害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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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滩美女被害案

作者:李动 发表时间:2023-08-07 点击数:46

“蒋美人”晚景凄凉


大凡上了岁数的上海人大多还记得“美丽牌”香烟,坊间传说,美女蒋梅英头像是“美丽牌”香烟的商标。蒋梅英确实有着“沉鱼落雁之容,羞花闭月之貌”。那些达官贵人﹑商界巨子及社会名流皆喜欢与她来往,甚至连军统老板戴笠也与她有过来往。


笔者曾找来美丽牌香烟壳,感觉上面的头像一点也不像蒋梅英。资深收藏家告诉我,这个商标头像的女人叫吕美玉。不过,美丽牌香烟不止一人做过商标,本人无法确定蒋梅英是否系美丽牌香烟的头像。  


另外,坊间还传说,蒋梅英是戴笠的情妇,但蒋梅英的档案里没有定论,只是从她的交代材料中,获悉蒋梅英丈夫的两个妹妹分别嫁给了民国财政次长和驻美国纽约领事,其家庭地位显赫。她是受宋子文的委托,在霞飞路舞厅接待美国客人时,与戴笠跳舞相识。戴笠曾约她外出活动,她都带上自己丈夫周先生前往,并向戴笠提出丈夫暂时没有工作。戴笠爽快地给南京中央银行行长写推荐信,介绍其丈夫到南京银行谋差。戴笠趁其丈夫去南京谋差之际,去过蒋梅英的家,她吓得赶紧让保姆去叫住在隔壁洋房的公公前来接待。在戴笠的追悼会上,蒋梅英送过一个花圈,仅此而已。此文不是考证蒋梅英的身世,而是尽力写出破案过程和各色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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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害人与戴笠有过来往


未几,大江东去,解放军百万雄师过大江,国民党的达官显贵纷纷仓皇逃往台湾。随着岁月的流逝,姜梅英便淡出了人们记忆,默默无闻地与丈夫隐居在沪西那幢高级洋房里。“文革”期间,她的丈夫周先生被打成“反革命”,家财被抄,那幢豪华气派的洋房亦被没收。他们被赶到了工人新村那间底层朝西的小屋里。屋漏偏遭连夜雨,蒋梅英的丈夫在“文革”中抑郁病死。


往事不堪回首。这个曾是上流社会的美女,最后落了个青灯伴孤影,在陋室里孤零零地度着凄凉的晚年。


“文革”结束后,丈夫周先生被平反,银行发还了被抄走的数万元家财。那时最大票面是10元,没有百元大钞,更没有刷卡之类的玩艺,听说老太是用麻袋装回钞票的。政府正准备归还被没收的那幢洋楼,熬了十多年苦的蒋老太,生活刚出现了转机,却突然又遭意外……


口红阿婆神秘死亡


1983年10月23日上午8时许,一位居民气喘吁吁地闯进江苏路派出所,惶恐地对值班民警小陈说:“江苏路月村80号的蒋梅英几天没出门了,房门紧闭,怎么也敲不开,她家煤气灶上的《新民晚报》已两天没人取了,她也没告诉过邻居要出门……”


小陈闻讯与张副指导员即刻随居民来到附近80号那间朝西的底层房间,见楼房内外挤满了好奇的围观者,邻居议论纷纷,邻居告诉民警蒋梅英患有心脏病。民警拨开人群,敲不开房门,便来到天井的窗前,见里面拉着窗帘,严丝合缝,看不见里面的动静。小陈果断地用砖块砸碎玻璃,打开窗口爬了进去。房间里面非常整洁,空无一人。细心的小陈见床上整齐地盖着床套,小心地掀开被子一看,只见蒋梅英张着口、瞪着眼,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脸上的表情又惊又惧,人已僵硬。


小陈见状吓得不轻,马上打开房门,对指导员说:“人可能死了。”


指导员进门用手放在蒋梅英鼻子前,没有了呼吸。便对小陈说:“你在这里看好现场,我回所里向王所长汇报。”


指导员疾步回到所里,对周日加班的王耀忠所长说:“80号里那个蒋老太发心脏病死了。”


王所长比较老道,想了一下说:“一个人死在家里,向分局值班室汇报一下,让法医来鉴定一下。”


居民一听蒋梅英已死,有人想进屋看个究竟,但都被户籍警挡驾在外。不久,分局周法医前来鉴定,他感到不像是自然死亡,有他杀的可能。市局和分局接到报案,迅即开着吉普车、骑着摩托车风风火火地分头赶来,还带来了吐着红舌的高大警犬。验尸﹑录像﹑拍照﹑收集痕迹。一切忙完后,拉走了尸体。


已是晚上8点多,江苏路派出所内灯火通明,二楼会议室里坐满了各路人马。长宁分局长陈孝忠、市局刑侦处副处长裘礼庭﹑分局刑侦队副队长薛顺康等有关方面的头头脑脑坐在会议室中间。


王所长首先说:“先请户籍警孙法义给大家介绍一下蒋梅英的基本情况。”


四方脸,瘦高,身着蓝色制服,领子上挂着两篇红领章的孙户籍警翻开蓝色户口内册,介绍起来:“蒋梅英,女,浙江镇海人,1913年出生,无业,独居,从延安西路548弄迁至江苏路月村80号。丈夫病故,儿子在杭州歌舞团工作,女儿在武汉大学教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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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蒋梅英


孙法义。1954年参加公安队伍,一直是派出所的户籍警,为人本分正直,喜欢打篮球。


身着蓝色制服、头戴鸭舌呢帽的陈局长,操着山东口音问道:“蒋梅英对人民政府的态度怎么样?”


孙户籍说:“没有发现她对政府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她刚落实了政策,心情比较舒畅。”


身着蓝制服、未戴领章的分局政治处团委书记周荣鹤插话:“噢!对了,我1974年曾在这个辖区当户籍警,此人对政府没收自己的财产和房子总是耿耿于怀。”


周荣鹤1973年初,从东海舰队复员,分配至江苏派出所当户籍警,1979年提为派出所副所长,现任分局政治处团委书记。因他熟悉江苏路派出所,故此,在1983年“严打”前夕,联系“娘家”派出所。他翻出“文革”时的老账提醒大家。


陈局长勿容置疑地说:“对于这样敏感的人物,应多从政治上去考虑。”


陈局长兼副区长,他的话一言九鼎,从政治关系入手成了首先的侦破方向


当晚,刑队派周荣鹤与侦查员一起去静安区调查。他反复发动摩托车没有成功,派出所的同事小吕来到窗前,问他怎么回事?他猛踩了几次才发动起来,出去不久又返了回来。小吕问惊讶地问他:“这么快就回来了?”周荣鹤笑着说:“车子没油了。”说罢,匆匆回到会议室参加分析讨论案情。


“三无四不像”奇案


虽然现场被破坏得面目全非,但市局法医李延吉仔细勘查现场,还是找到了蛛丝马迹:一是检获了四滴血迹;二是在床角处提取到一枚公安大头鞋印。经市局与分局法医鉴定:死者被人捂嘴卡颈窒息死亡,时间是21日晚饭后。


翌日上午,周荣鹤听说刑队专案组正在分局会议室播现场录像,便匆匆赶去一睹为快,刚走进大门,就被刑队指导员老唐挡驾:“你不是侦查员,不要进去。”


周荣鹤满脸堆笑地解释:“我要写政工简报,需要了解一下情况。”老唐想想也有理,大手一挥,让他进去了。


侦查员们正凝神注视着录像,各抒己见。录像的画面慢慢推进:死者头埋在被子里,掀开被子,老太头上盖了一块毛巾,但毛巾上无血迹;被子上却有滴清晰的血迹,这无疑是有人翻动过重新盖上去的毛巾;被子中间也有两滴血迹。桌子上有只透明的玻璃杯,杯里有五分之一的白开水。


刑队技术员解释说:“杯子上只有蒋梅英的指印,烟缸里有香烟头,是勇士牌香烟。现在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痕迹,就是床边有另一只鞋印,是我们公安局里发的大头皮鞋的鞋印。”“啊……”在场的人不由发出一阵惊叹。周荣鹤解释说:“很可能是我们勘察现场时者所留。”一场虚惊。


看完录像,破案组成员又回到派出所专案办公室讨论案情。市局刑侦处裘处长操着宁波口音开场白:“根据法医鉴定,死者脖子上有4个指印,鼻子上有血痕,脚上有两块乌青块。老太系他杀无疑,关键是什么性质的凶杀案,想听听大家的高见。”


裘礼庭中等个儿,身着棕色西装,年过半百,国字脸,双眼皮,挺鼻梁,嘴巴有点儿瘪,周正俊朗。待人接物温文尔雅,说起话来慢条斯理,一点不像铁血阳刚的侦查指挥官。他办起案件来不疾不徐,不温不火,像宁波糯米团子一般黏住对手,以柔克刚。


年轻的侦查员大刚首先开腔:“蒋老太落实政策后,外面风传她领到了几万元被没收的钱款和许多金银细软,可能是谋财害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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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约翰学校读书时的蒋梅英


戴着细边眼镜、气质儒雅的薛队长含着烟斗否定了他的意见:“我看不像,因为抽屉和大橱里都没有翻动的痕迹,抽屉内的29000元存折也没有被拿走。”


侦查员老徐发表看法:“蒋梅英是遐迩闻名的美女,又爱打扮,虽已至70古稀之年,但看上去却只有50来岁,风韵犹存,是否有人强暴了她,遭反抗被掐死。”


“不可能!”法医小周抢白他,“蒋梅英衣着整齐,阴道内未发现精子。”


有人提出是仇杀,但孙户籍警否定说:“蒋梅英信佛教,与人为善,自觉打扫厕所和公共卫生,为人谦让。有次她楼上的人家挂在厨房间的鱼被野猫叼走了,邻居责怪蒋老太平时不该买鱼喂野猫。蒋老太闻听后,特意买了两条鱼给了楼上人家,所以她这种性格的人不会有仇人。”


周荣鹤语出惊人:“我看还是陈局长讲得有道理。这是一起政治性质的案件。蒋梅英解放前与军统特务头子戴笠有瓜葛,知道不少国民党内部的机密。最近台湾间谍机关趁大陆改革开放之际,可能重新派人来与她联系,杀人灭口,不留痕迹,作案后还伪造现场,没有受过训练的人是不会这样老练的。”


裘处长曾是市局政保科民警,参与侦破过多起间谍案件,他笑着否定说:“戴笠已死了多年,我看不像政治谋杀案,再说台湾也不值得派人去杀她。”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最后,这起案件被大家总结为无凶器﹑无赃物﹑无痕迹,不像财杀﹑情杀﹑仇杀﹑政治谋杀的“三无四不像”案子。案情犹如房间里飘浮的烟雾,缭绕模糊,朦胧不清。


最后,裘处长道:“现在有两点是可以取得共识:一是被害人与凶手熟悉;二是被害人是21日晚上9时左右死亡。前者可以作为侦破范围,后者是审查嫌疑人的重要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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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侦处副处长裘礼庭


美女案引出风流事


侦破先从被害人有关人员开始。据邻居反映:死者的女儿是武汉大学美术系的老师,其外甥媳妇是武汉至上海轮上的广播员,前几天刚来上海探望过蒋老太。侦查员获得信息后,立刻坐火车追至安徽芜湖,赶上船后,一查,该女子确实于21日去过蒋阿婆家,但客船是当天下午5时离开上海的,故不可能有作案时间。但她提供了另一条线索:蒋梅英丈夫的小妹周女士也去过蒋家,谈了关于归还洋楼一事,周女士认为洋楼是父亲和哥哥的房产,自己也应有一半的遗产。为此,两人争论不休,结果周女士悻悻离去。


侦查员又迅速调查周女士,发现这位英语教师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本人不可能作案。但侦查员还是盯梢了3天,没有发现她与外人接触,线索又被否定了。侦查员们先后查了与蒋梅英有关的200多人,结果都一一被否定。蒋的亲友均被排除有作案的动机和可能。


于是,侦查员的火力又集中到蒋家周围的邻居,经过逐户仔细排摸,从时间上否定了楼内居住的15户人家,唯独蒋家的对门,父女俩都撒了谎。父亲老王自称10月21日晚上在厂里洗澡,女儿自称当晚在夜校读书,但查下来均不是。


于是专案组决定对父女俩传讯,分别谈话。经侦查员再三启发,老王只得承认当晚与情人在逛马路,并在小店里与情人一起吃了排骨面;其女儿也承认与厂里的男同事在外跳舞,还提供说,跳交谊舞是向隔壁口红阿婆学的,口红阿婆就是蒋梅英,很时髦,平时喜欢涂口红,看上去要年轻二十岁。她经常讲一些解放前的趣闻轶事,讲话中有时夹杂一些英语,是圣约翰女子学校的高材生。经过调查,父女所述属实。于是,80号楼居民全部被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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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红阿婆蒋梅英


正当大家茫无头绪之时,侦查员在死者的家中搜出一本账册,在一大堆日常开支的账目中,发现蒋梅英丈夫的同事莫先生曾借过1000元钱,那时可谓是笔巨款。


据邻居反映,莫先生西装笔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时常与蒋梅英去淮海路上的舞厅跳舞。这个莫先生引起了侦查员的注意。经查,老莫于10月17日,向单位银行请了探亲假,但至24日,他才姗姗离开上海去无锡探亲。此人有重大嫌疑,侦查员立刻开出收容审查令,警车一路呼啸直奔无锡。


当晚11点,老莫被带到了刑队。他年近花甲,斑白的鬓发梳理得光可鉴人,戴着金丝边眼镜,夹克革履,气质不凡。他翘着腿靠在椅子上,态度镇静。


裘处长与薛队长亲自审讯。老莫倒也坦率:“我借过蒋老太的钱,开始借了几笔小钱不还,她倒没在乎,后来借一笔1000元,没及时还,她就不高兴了。为了借钱还债,我与单位同事吴女士好上了,但我不是真好,只是利用她而已。借钱的事,你们说我欺骗也好,诈骗也好,我都认了,希望你们能给我宽大处理。但你们说我杀了蒋老太,我是放心的,我绝对不可能害她。”


老莫双手一摊,继续说:“我为什么要杀她?为了1000元就杀人,不是太可笑了吗?希望你们明镜高悬。因为老太生我的气,1982年5月至今,我一次也未去过她家。”


老莫说罢信誓旦旦地拍胸脯说:“我敢保证若有谁看见我最近去过蒋家,只要拿出证据,那么蒋梅英就算是我杀的。”


裘处长冷不丁蒙他一下:“有人见到过你最近去过她家。”


老莫双手一摊:“那我没有办法了,我是屈死的。”


一个通宵审讯下来,没有抓住纰漏。这老头回答问题不紧不慢,滴水不漏。案情仍无突破。


一个月里反来复去先后审了20多次,几乎天天审,但老莫除了交待儿子给自己通风报信,借了另外几个人钱不还外,每次的交待都如车轱辘一样,反来复去地重复转。最后请老莫赤足打印,他也笃悠悠地坦然处之。


侦查员又走访了80号二楼的秦女士,她肯定听到蒋家一男子的讲话声音是8点40分。而老莫的儿子讲父亲8点半就睡了。这中间的十分钟时间,老莫没有自行车,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要一口气跑完两家相隔两站路的距离,又要争吵一番再动手杀人,看来无论如何是来不及的。


看来原本对案情的分析有不周之处,抓莫先生进来可能轻率了一些。到底是抓错了人,冤枉了人是先放人,还是等一段时间找个生活作风的理由处理他,让他无话可说?裘处长与薛队长的意见是一致的,我们执法的原则是实事求是,抓错了就应该立即放人,向本人道歉,甚至赔偿。


经过一个月的审讯基本否定了老莫作案的可能,正准备放人之际,那天周荣鹤又来到刑队询问案情。


薛队长抽着闷烟无奈地摇摇头:“看来老莫不像凶手。”


周荣鹤颇有把握地说:“我看像他,他肯定是凶手无疑,不信我来试试。”


薛队长摇头说:“已经审了20多次了,每个环节也都核实过了,难以确定,只能到时放人。”


周荣鹤神秘地压低嗓音:“这是个轰动国内外的大案。听说美国之音和香港的报纸都报道了,影响很坏。看来案件不破,难以向世人交代啊!”


薛队长无奈地双手一摊:“那也没有办法。”


周荣鹤出点子说“你不会找一只替罪羊吗?对外就说是无锡老头作的案,案子破了,这样对内好平民心,对外也可平息国际舆论。内部把这个老莫放掉,麻痹凶手,暗中调查。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薛队长不明白这位团委书记是开玩笑,还是真的幼稚无知。他生气地说:“我参加公安工作已20多年了,找替罪羊的事还从没有干过,也永远不会干这种事。你这不是叫我去坐牢吗?我宁可撤职,也不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刑警大刚见薛队长突然很激动的样子,当着周荣鹤的面调侃:“周书记有什么指示,尽管吩咐。”


周荣鹤一脸尴尬:“大刚,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刚笑笑曰:“没什么意思。我们这里都是实打实的,破不了案就得日夜玩命干。我们薛队长最近很忙,连觉都不够睡,你还是少来打搅他为好。”


周荣鹤自讨没趣地走了。


薛队长见周荣鹤走远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大刚,我讲了你多次了,你就是听不进去。你这张嘴再不注意遮栏,以后够你吃苦头的。”


薛队长的话一点不假。其实这苦头大刚早就尝过了。别看他干起活来玩命,对破案有种天然的兴奋,一上案子就不顾吃喝拉撒睡,整天在队里不回家。但案子破了,每次上报他立功或嘉奖什么的,都被莫名其妙地划掉了名字。理由很简单,平时作风散漫,穿牛仔裤,烫卷毛头,牢骚太多。


辛辛苦苦了一场,却都被打扮与牢骚抵消了,干了再多也等于白干,还常常挨批评。如果不是他破案上有两手,早就被下放至派出所或调离公安了。也多亏了薛队长的极力说情保驾,才使他能在刑警队勉强干下去。


大刚非但不听队长的劝告,又嘲笑人人威惧三分的陈局长了:“这破案也要尊重客观规律嘛,不能不讲时间条件,随心所欲地限时限刻破案,这种不讲理的领导作风,我最看不惯。”


见薛队长沉默不语,大刚更来劲了:“他讲起来倒轻巧来,年底必须破案,让他自己来试试。我们没日没夜地扑在案子上,老婆孩子在家没人管,我一回家老婆就吵,这些他一点也不关心,只会坐在办公室里发号施令,瞎指挥,还动不动训人整人!”


薛队长尽管心里颇赞同和佩服现在年轻人的见解和勇气,但还是摆出队长的架子:“大刚,到此为止,不许你再胡说八道!”


大刚谁都不服,就服薛队长。他见薛队长真的不高兴了,便乖乖地坐到椅子上抽烟不再吭声。薛队长看着大家,知道此刻能让这帮小伙子打起精神的只有工作,于是提高声音说:“好了,马上开会……”


薛队长与裘处长商量后,决定放了莫先生。那天,薛队长特意过来想安慰老莫几句,见了披头散发、胡子拉碴的老莫后,尚未开口,却见老莫一个劲地打躬作揖地感谢道:“薛队长,感谢你主持公道,没有轻信个别人的诬陷,否则,我就要吃冤枉官司了。感谢政府宽大处理,我今后一定好好做人,再也不乱骗钱了。欠吴女士的钱,我保证在一年内还清,那怕一年不喝酒、不搓麻将,我也要彻底还清。”说罢一个劲地抱拳叩首。


薛队长听罢心里真不是滋味。心想老百姓是多么的忍辱负重啊!无辜地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非但不上告喊冤,还一个劲地感谢你,薛队长表面上佯装矜持,但他的心里却颇为内疚。


放走了莫先生,线索又断了。


凶手竟然是大红人


那天下午,薛队长见到裘处长,悄声告诉他:“我看这案子不是情杀,也非财杀、仇杀,更不是间谍案,可能是公安内部人员作案。”


“啊?”虽说裘处长已有30年的警察生涯,负责侦破过上海滩许多大案要案,见过世面,但听了薛队长的话,还是大吃一惊,急切地问:“何以见得?”


薛队长将了解地情况向裘处长作了汇报:“蒋梅英的儿子是杭州歌舞团的小提琴手,他回来处理母亲后事,向侦查员提供说,十年前,户籍警周荣鹤曾侮辱过他的母亲。”


周荣鹤不是一般小民警,他是分局团委书记﹑政工科长,事关重大,为慎重起见,两人亲自来到蒋家,向蒋梅英的儿子了解具体情况。


蒋梅英的儿子周先生回忆说:“有次回来探望母亲,路过派出所时,母亲指着坐在门口的那个络腮胡子的男人说,这个姓周的人侮辱过我,如果我死了,就是他害的。”


裘处长追问:“你母亲还说过什么?”


他回忆说:“听我母亲说被他侮辱之后,就立刻向楼下的工宣队员作了汇报。”


追根溯源找到工宣队员,他说确有此事,但具体时间记不清了。他从床底下取出一个纸箱,翻找里面的一本本台历,终于查到1974年6月,上面记载,蒋梅英向他告状说,刚才户籍警小周抱住她亲嘴。


两人又找了蒋梅英的户籍警孙法义了解情况。孙法义回忆说:“1977年,文革刚结束时,一天蒋梅英问我,原来那个户籍警小周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他叫周荣鹤。蒋梅英追问,三个字怎么写?我警觉地问,问这个干啥?蒋梅英说,没什么,只是了解一下。孙法义便告诉了她。”


薛队长问孙法义:“你回忆一下,里弄里有什么议论?”


孙法义说:“有人议论周荣鹤侮辱过蒋梅英,所以我分析估计蒋梅英问他的名字怎么写,可能是写举报信。”


侦查员立刻来到分局政治处查找举报信。果然在一堆举报信里找到了蒋梅英在1978年8月2日写的举报信。当时这封信转给了派出所徐指导员处理。举报信说,1974年夏天,周荣鹤侮辱过她,但没有什么后果。只是提醒一下组织,了解这个人的人品。


徐指导员已调至区司法局。裘处长与薛队长来到司法局找到了徐指导员了解情况。他回忆说:“当时见举报信写的情况没有什么后果,性质也不是很严重,只是提醒一下组织。考虑到小周还年轻,为他的前途考虑,也就没有找他谈话,就签字回复了分局政治处。”


因牵涉到内部人员,又是分局的红人,两位老干探商量决定立刻向分局陈局长反映此事。陈局长听完汇报,生气地说:“这不可能!这是阶级报复,陷害人民警察。这个蒋老太刚落实了政策,钱已经还给她了,房子正在积极落实归还,还不知足,翘尾巴了。‘文革’中,俺也挨了不少冤枉。我们伤害了多少无辜的同志,再不能让‘文革’那种随便整人的事重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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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侦处长端木宏峪


陈局长坚决不同意对周荣鹤立案侦查。无奈,两位老干探商量了一下,决定立刻到市局刑侦处向端木处长汇报。闻名遐尔的端木处长,1949年5月,随李士英接管了上海市警察局,被任命为刑侦处侦察股股长,曾屡破奇案。老端木身高1.90米,坐在藤椅里,含着红木雕花烟头,神情威严地听着副手和长宁刑队薛队长反映周荣鹤的线索。


老端木“神”就神在他有一种奇特的第六感觉,听罢汇报,习惯地用烟斗敲两下桌子,激动地站起来道:“立案侦查!”


薛队长犹豫地提醒他:“可是我们分局陈局长坚决反对,你看怎么办?”


“不要管他,出了事由我负责,如果他要处理你,你就到我们处里来当队长。请放心,我支持你!”


老端木凛然正气深深地打动了薛队长,他豁出去了。经市公安局纪委和长宁区委同意,分局政治处副主任老戴以去申江宾馆开会的名义,将治安科两名篮球队员陪着周荣鹤请上了吉普车。周荣鹤被两名大高个夹在中间,走进宾馆包房,见房内坐着端木处长和刑侦处重案队大队长谷在坤,谷队长头发梳理得纤毫毕显,架着金边眼镜,风度十足,他在上海警界素有“审讯奇才”之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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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奇才谷在坤


桌前放着一张小方凳。周荣鹤一看这架势什么都明白了。他感到有点不妙,故作镇静地说:“你们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同志,你们这样做要犯错误的。”


老端木走上前,伸手“吱吱”两下,撕下了周荣鹤领子上的两片红领章,又摘下了他头上的大盖帽,愤怒地说:“简直是给人民警察丢脸!”


不料周荣鹤一反常态,恭顺地道:“我交代,我全说。”说罢从左上口袋掏出几张早已准备好的信纸,颤颤巍巍地递给了老端木。老处长展开瞄了一眼,见上面尽写些如何玩弄女性的事和放松了世界观改造云云。


端木处长开门见山地说:“少谈这些芝麻的事,说说西瓜的事。”


周荣鹤装糊涂。


谷队长点了他一下“穴位”:“还是讲讲关于蒋梅英的事吧。”


周荣鹤一听蒋梅英三个字,精神一下子崩溃了,“哇”地一下痛哭起来:“呜呜呜,我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对不起陈局长……”


随之一股脑儿交代了作案过程。翌晨起来又开始翻供,但谎话经不起核实,编一个谎话,需要用无数谎话圆谎,最后还是如实认罪。


利用权力渔色猎艳


1973年2月,从海军东海舰艇队复员的户籍警周荣鹤,跟随师父孙法义下段熟悉情况。当他俩来到弄堂口时,老孙指指前面那位妇女的身影,用手捂着嘴神秘地介绍说:“别看这女人现在默默无闻,但解放前,在上海滩上可算是大名鼎鼎的美女,曾被选为上海美女。传说美丽牌香烟的商标就是她的头像,不过,我了解过,美丽牌香烟的头像并不是她。不过,传说她还与军统特务头子戴笠有过来往,这倒是真的。听说戴笠曾赠送给她两样东西,一幅名画和一件貂皮袖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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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牌香烟的头像并不是蒋梅英,而是吕美玉


这里竟然还居住着如此显赫的女人。周荣鹤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一睹这个女人的芳容,看看她到底美到什么程度。周荣鹤疾步赶上去审视蒋梅英的背影:云鬓高垂,皮肤白皙细腻,细挑身材,身着格子衣服,衬托出丰腴柔美的线条,姿态娉婷,雍容华贵。


虽然没有看到蒋梅英正面的容颜,但她那华贵的背影早已铭心刻骨地嵌在他的脑子里了。几天来,蒋梅英的背影似魔影似地萦绕在周荣鹤地眼前。到了星期天,他实在憋不住了,便鬼使神差般地来到了蒋梅英住处,进门发现果然美得摄人心魄。


周荣鹤自我介绍说:“我是新来的户籍警,你就是蒋梅英吧?”


蒋梅英望着这位陌生的警察,担心地问:“有什么事?”


周荣鹤说:“上门了解一下情况。”


蒋梅英警惕地说:“你问吧。”


周荣鹤直截了当地问:“你在文革中是什么时候被扫地出门的?”


蒋梅英答:“文化大革命初期,1967年。”


周荣鹤追问:“被抄掉多少钱财?”


蒋梅英如实相告:“所有的存折和金银首饰都被抄光了。”


周荣鹤突然话锋一转,单刀直入地问:“听说美丽牌香烟的头像就是你,对吗?


蒋梅英很反感,但又无奈地说:“这是外面瞎传的。”


周荣鹤煞有介事地说:“如果你改造得好,我可以给你去打招呼,早点给你落实政策归还房子。”


周荣鹤虽不懂归还房子的政策,但他这么一说,蒋梅英信以为真,向他投来了感激的一瞥。尽管蒋梅英已年至花甲,但由于天生的丽质和后天保养得好,皮肤白皙,涂着口红,看上去像是40来岁的女人,还是那么美艳动人。


几天后,周荣鹤又来到蒋梅英家,说:“我给区里落实政策办公室的同志打过招呼了,请他们尽快解决你的房子问题。”


蒋梅英激动地说:“谢谢侬!我会报答你的。”


周荣鹤找借口说:“现在上海滩上很流行跳交际舞,你能教我吗?”


蒋梅英一口允诺。周荣鹤拉着她细白的手,望着她美艳的目光,在身着黑色丝裙的蒋梅英面前乱了方寸,不能自已。他突然双手抱住蒋梅英吻了一下。


蒋梅英猝不及防,偏头用手挡住了他的嘴。


周厚颜无耻地说:“你真是太美了,我实在是喜欢你。”又话头一转,“今天的事,不要讲出去。”


说罢扭头离去。蒋梅英被这突如其来的孟浪动作惊呆了。反应过来后,一气之下来到一楼工宣队老王处,向他反映了户籍警的不轨之举。老王随手在台历上记了一笔。


聪明反被聪明误


1983年5月的一天,分局政治处陈女士见了周荣鹤,神秘地说:“小周,你要请客。”


周荣鹤一脸纳闷:“为什么请客?”


陈女士笑曰:“请客当然是好事啰。分局已讨论准备将你列入了分局第三梯队,作为后备干部培养。你以后当心一点。”


周荣鹤双手作揖:“谢谢侬,一定请客!”


周荣鹤听了这个内部消息很是激动,按照惯例提拔之前需要走政审程序。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因周荣鹤做了亏心事,所以开始担心起来。心想过去派出所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万一被外面知道后,肯定会在局里引起轰动,甚至会被判刑,他不敢再细想下去。


周荣鹤虽然作风上有严重问题,但他善于伪装,时常吃住在派出所里,没日没夜地苦干。1978年诸安浜派出所与江苏路派出所合并,周荣鹤被提拔为江苏路派出所副所长,分管派出所治安工作。在解决婚恋纠纷中,他总喜欢将感情的天平倒向女方,这倒并不是他有保护妇女儿童的意识,而是生性使然。他总爱趁人之危,利用权力玩弄女性。黄浦江畔、苏州河边和幽暗的弄堂深处,都印下了他的风流足迹。


1979年,周荣鹤调至分局治安科任治安警,之后又调至政治处分管团委工作。他擅长文艺,会拉二胡,组织分局青年文艺小分队到处慰问演出,深得陈局长赏识和偏爱。有次,陈局长生病住院,其妻系街道党委书记,无暇顾及。周荣鹤主动提出为陈局长陪夜,正中下怀。从此,周荣鹤仕途行情看涨


1983年“严打”中,周荣鹤心想与自己有染的三位女性均不是正经货,万一其中一位这次被“刮”进来,交代出与自己有染,岂不彻底完蛋?不能如此束手待毙,得设法去堵漏洞。周荣鹤急于找到李艳萍,因这个女人最可能出事,她与许多男人有染,自己当初就是利用掌握了她的那些风流韵事,要挟迫胁她就范的。虽然当初作为交易,没有处理她,但现在自己离开派出所多年,谁能保证其他民警不掌握她这些情况?


周荣鹤在外滩防洪墙边见到久违的李艳萍还是那么涂脂抹粉,打扮妖艳,不觉怦然心动,却一脸深沉,开门见山地提醒她:“最近一段时间,公安局要‘刮台风’,你千万小心,少与不三不四的男人来往,以免被刮进去。”“我知道了。谢谢侬的关心。”


李艳萍感激地一瞥。两人意会地钻进了蚊虫密集的绿化地带,一阵抱紧狂吻后,他又唬着脸告诫道:“万一你被‘刮’进去,千万不要咬出与我的关系。我们最近正在整党,我是党员,最多党内警告处分,但你的性质就不同了,你有前科,这下又腐蚀革命干部,拉拢党员,罪加一等,肯定被押送至新疆去‘吃哈密瓜’。如果你不咬出我来,我可以出面帮你说情,早晚放出你来,你明白厉害关系了吗?”李艳萍满不在乎地说:“你放心好啦,我怎么会供出你书记大人呢?再说我还指望你作我的靠山呢。”


周荣鹤又如法炮制,堵了其他两个女人的嘴。不时打电话提醒几句,软中带硬地威吓一番,如此摆平了这三个女性后,心里稍稍平静了一些。但他当年对蒋梅英的一抱一吻成了更大的心病。虽说已10年过去了,但今非昔比,在文革极“左”氛围下,她绝对不敢乱说乱动,现在她已落实政策,形势宽松了许多,万一她爆出冷门,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于是乎,1983年10月21日晚,周荣鹤晚饭后来到江苏路派出所,与值班民警聊了一会,抬腕看了一下表已是8点30分,便离开派出所骑车直奔蒋梅英住处,将自行车往走道的西墙上一靠,轻轻叩开了蒋梅英家的门。


“啥人?”门内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是我。”周荣鹤不敢自报家门。


蒋梅英开门见是周荣鹤兀立眼前,顿时愣住了。周荣鹤一边探头看里面有没有其他人,一边说:“蒋阿婆,还记得我吗?”


蒋梅英说:“周户籍,当然认识。”


当周荣鹤确信房内别无他人,便不由分说地进了屋内,顺手带上了门。蒋梅英惊恐地问:“啥事体?”


周荣鹤靠上前喃喃地说:“蒋阿婆,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啥事体啦?”蒋梅英边问边警惕地向后退,以免再像10年前一样,被他侮辱。


周荣鹤喃喃地说:“主要是我以前侮辱过侬,望侬原谅我当初的鲁莽。今朝特意来向侬打招呼。”


蒋梅英装得满不在乎:“还打什么招呼,已过去了。再讲我早就忘了。” 


周荣鹤诚恳地说:“我老不好意思的,现在社会上正在打击刑事犯罪活动……”


蒋梅英夹着烟的手一挥,说:“算了,算了。过去的事没什么可讲了。”


蓦地隔壁司必灵锁“壳脱”响了一下,接着有人开门出来。


周荣鹤打断了老太的嚷嚷:“轻点,轻点。”


老太警惕地问:“今天,你到底是来赔理道歉的,还是来弄我的?”


老太见对方站起来魂不守舍的样子,也随之站起来后退了几步。


“侬坐好,坐好。”周荣鹤伸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又迅速夹住她的颈脖,“侬不要响,不要出声,再嚷出来要弄出事情来的。我要倒霉的。”


周荣鹤边说边掐蒋梅英。


蒋梅英死命地扳住他的手,又用脚乱踢,周荣鹤用两腿夹住了她的腿,蒋梅英像小鸡一样无力地挣扎了几下,便瘫软不动了。


周荣鹤抽回手时,发现左手虎口上有血迹,蹑手蹑脚地反锁上门,回过身来见她已耷拉下脑袋,发现她鼻子正在出血,便掏出手帕替她揩净后,又将她抱至床上,用手放在她鼻子上,感到还有微弱的呼吸,心想她醒来后,肯定会告发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更恶狠狠地用棉被捂了很久才松手。


案发40天后,终于在年底顺利告破,大快人心。公安内部闻知作案者系分局红人团委书记,深感震惊。坊间风闻更是引起了的震动。


破案后有个插曲,我当初在分局当教员,问刑队学员大刚:“那双公安鞋印是周荣鹤的吗?”大刚解释说:“到他家里没有找到那双皮鞋,他是内行,怎么会不扔掉那双鞋呢。”随后他调侃说:“我到政治处去搜查周荣鹤的办公室时,心里是扬眉吐气。过去周荣鹤见到我,老说我烫发、穿牛仔裤影响警察形象。我是天然卷发,给他解释了多次,但他就是不相信。像我这样实话实说的人,却得不到领导的信任;而像他这种善于拍马屁的人,却混得风生水起。”


鉴于陈局长的错误做法,免去了他副区长兼公安局长的职务,改任区政法委副书记,一年后在医院里抑郁病逝。


原江苏路派出所徐指导员因当年收到举报信,没有及时找周荣鹤谈话,及时提醒教育,导致周荣鹤故意杀人,在国内外造成了恶劣的影响。故此,老徐被记大过处分。


一年半后的1985年7月23日,在长宁区工人文化宫召开了宣判周荣鹤大会,全区干警出席。会堂里黑压压地坐满了身着制服的警察,大会气氛庄严,鸦雀无声。上海市中级人民法院法官站在主席台上厉声宣布:将被告人周荣鹤押上审判台,近千双好奇的眼睛凝视台上,须臾,被五花大绑的周荣鹤被两名法警押上了主席台。法官朗声庄严地宣判:被告人周荣鹤因犯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并剥夺终身政治权利。


宣判后,周荣鹤被两名法警押下主席台,绕会场一周。当我与他目光对接的一瞬,只见满脸胡子的他脸色苍白,目光惊恐,嘴唇发白,微张着嘴。


一声清脆的枪声,结束了周荣鹤罪恶的生命,亦为这起震惊沪上、轰动海内外的上海滩美女被害案划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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