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潜伏的情报英雄阎又文

他是无形战士，终身的潜伏者；新中国成立之前，他是傅作义的机要秘书，国民党少将；解放战争中，他是国民党的起义将领；北平解放后，由于工作需要，他的身份仍没有公开，他一直冒着生命危险，秘密工作在隐蔽战线上；1962年他因病去世，仍是“卧底者”。他就是对党绝对忠诚的无名英雄阎又文，直到他逝世31年后，他的子女才知道了阎又文的真实身份。

_{促进北平和平解放}

傅作义称他：才华出众，文笔锋锐

_阎又文

阎又文，1914年7月6日出生于山西省荣河县（今万荣县）。1934年考入山西法学院，学习期间参加地下党张友渔主持的进步团体“中外语文学会”。在日本大举入侵华北时，刚从法学院毕业不久的阎又文毅然奔赴延安。此时，陕甘宁边区保安处连续举办过7期情报侦察干部训练班，阎又文是第二期学员。毕业后，中共中央西北局社会部安排他进入国民党西北军马鸿逵部队任职。

1938年初期，与中共关系甚好的爱国将领傅作义派周北锋晋见毛泽东，请求派政工人员，协助建立政治工作机构。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阎又文自己以和傅作义同乡的身份，到晋军从事抗日工作。开始做傅作义的文书，因为阎又文既勤快文笔又好，很快从文书提任为傅作义的私人秘书，协助傅作义筹划抗日的各项事宜。傅作义称阎又文才华出众，文笔锋锐。

1938年，傅作义从他经营多年的归绥、包头一带退到后套的临沙县。同年9月，在临沙县，阎又文经在傅作义部队工作的中共地下党员潘纪文介绍，秘密参加了中国共产党。从此，阎又文开始了他长期潜伏，丹心素裹、白皮红心的情报生涯。

作为傅作义的随身私人秘书，工作岗位的特殊性，让阎又文和傅作义形影不离，输助其处理所有的军务、政务、包括一些极为机密的军事工作。阎又文领会傅作义的意图到位，掌控局势的能力强。为此，有人甚至把他称作“傅作义的影子”。傅作义曾对人说：“又文不仅和我思想相通，就连语言也和我一样，他写出来的东西就是我要说的话。”

1939年下半年，国民党掀起了第一次反共高潮，蒋介石密电傅作义清共。傅作义回电说，这些共产党是我写信请来的，我得安全把人家送回去，不能做对不起朋友的事。不久，傅作义就将共产党“礼送出境”。然而，随着时局的变化，傅作义对共产党的态度由和平共处转为积极反共。国民党谍报人员大肆逮捕共产党人，破坏党的地下组织。在这种情况下，中共后套组织撤回延安。因为当时情势危急，地下党组织来不及做出妥当的安排，与阎又文失去了联系……

“失联”七年，与党组织接上关系

在与党组织失去联系的7年时间里，阎又文牢记中共党组织对隐蔽战线提出的“隐蔽精干，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的十六字方针，仍然按照共产党员应为党的事业奋斗终身要求自己、暗中活动。他还是和傅作义几乎寸步不离，经常揣摸傅作义的心理状况和性格爱好，事事言听计从、毕恭毕敬，将傅作义交办的各项任务都尽心尽力做好。傅作义主持的军事政治会义都要阎又文来作记录，傅作义的各种讲话稿和报告也都让阎又文来起草。傅作义的高级军官和部属都称阎又文为阎秘书，见了阎常常是满脸堆笑，礼让相迎。他们遇到一些不好当面向傅作义讲的话，都私下先同阎秘书讲。阎又文为人和善，外圆内方，平易近人，行必踏实，对他们有求必应。这样不多久，阎又文在傅作义身边越来越红，而傅作义对他更加信任。

抗日战争胜利后，傅作义被蒋介石调任命为第二战区司令长官，大本营从临河迁到归绥。此时阎又文已是上校军衔，他不仅是傅作义的随身秘书，还是第二战区的政治部副主任、傅作义办的《奋斗日报》的社长。然而，夜深人静时，傅作义常想自己秘密加入共产党的事，这时他和党组织失掉联系已有7个年头了。

与此同时，地下党组织也在秘密寻找阎又文。一天下午，在陕北边区保卫处工作的王玉接到中共西北局社会部委派的任务，要他到绥远傅作义的部队中找一位叫阎又文的地下共产党员。当时，边区保安处的领导告诉王玉：时间过去太长了，阎又文有可能不是从前的阎又文，但以组织对他的了解，更大的可能是他仍然是党的好党员。并在交代任务时特意嘱咐王玉：一是和阎又文建立绝密单线联系，不允许和任何地方组织发生联系；二是要阎又文了解和掌握重大的战略性政治军事情报，了解和掌握傅作义与蒋介石的关系。其他的事情一律不要过问，防止增加暴露的危险。

1946年春节后，王玉化装来到包头。正为如何找阎又文发愁时，在餐厅遇见了一个和自己说话口音极其相近的国民党军官，于是上前攀上老乡。从他的口中，王玉了解到了“阎又文是傅长官的秘书”。

过了数天，王玉打听到阎又文的家庭地址，他提了两盒糕点直接上门拜访。对于这位不速之客，阎又文察言观色。王玉单刀直入，直截了当地提出连问三个问题：“你叫阎又文吗？你是山西荣河人吗？你是山西大学毕业的吗？”阎又文开始有些疑惑，转而极其慎重，点头称是。双方对视了一下，王玉有点激动地说：“阎又文同志可找到您了。我是从延安来的，党中央派我来找您！”听到这句话，阎又文心情有点激动，这不正是自己日夜盼望的呀！他紧紧地握着王玉的手：“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盼到这一天啦！”就这样，阎又文便与党组织重新建立了联系。

为了防止盯梢和被人怀疑，阎又文领着王玉来到自己投资开办的一家布店，两人进了经理室，把门一关，秘密地畅谈起来。从此，阎又文将获取的重要情报通过王玉转交给西北局社会部。

战略情报助推华北战局

1946年6月，蒋介石对中共解放区发动了全面进攻，傅作义在华北也作了积极配合，集中所有精锐部队向中共绥蒙地区党委所在地东重镇集宁（平地泉）发起了进攻。经过一个多月的拉锯战，中共华北解放军放弃了集宁、紧接着卓资山、丰镇、阳高、天镇等地相继失守，使傅作义于1946年10月12日占领张家口。而早在傅作义发动绥东战役前夕，阎又文就把傅作义的作战意图和作战计划、军事实力、师以上将领的情况，还有傅作义和蒋介石的矛盾通过王玉向中共党的情报部门做了汇报。阎又文还特别提醒王玉说：傅作义已经被拉到蒋介石的内战战车上，他的部队很可能会进攻绥东解放区。而且傅作义在他的部队中有绝对权威，指挥调动灵活，部队战斗力强。

这是一份至关重要的情报，如果说没有这种信息，中共华北部队不可能在时间那么紧急的情况下从容撤离张家口。对此，中共中央情报部领导人罗青长曾给予极高评价，他说：阎又文的情报，对华北野战军免受更大的损失起到了重要作用。

1947年下半年，解放战争形势发展很快，各解放区对蒋军作战都取得了重大胜利，原来估计需要5年时间打败蒋介石解放全中国，而解放战争的迅速发展大大缩短了这个时间。也就在这时，蒋介石任命傅作义为华北“剿总”司令，妄图让傅作义统率部队消灭华北解放军。这对于解放军来说是个严峻的考验，因为傅作义不但拥有自己的20万嫡系部队，还手握华北地区40万蒋系部队的指挥权，如果傅决心反共，对解放华北将造成很大阻碍。

1947年底，傅作义进了北平，这位华北“剿总”司令决心异常，阎又文也跟随他进了北平。这时阎又文是少将军衔，除继续做傅作义的的随从秘书外，还兼任华北“剿总”办公室副主任、新闻处副处长、傅作义对外发言人等职。

_傅作义

据阎又文了解，这时傅作义已同蒋介石产生了重大意见分歧。主要矛盾有：一是傅作义要求蒋介石对他的部队武器装备和供应与对蒋的嫡系部队同等待遇。蒋介石口头答应，实际上从未兑现。傅作义为此曾多次找陈诚交涉，都未能达到目的，傅对此极为不满；二是美帝看中傅作义这支军事力量，或明或暗进行拉拢，傅也想从美国处直接得到援助，蒋介石对傅背着他与美帝联系极为不满；三是蒋介石对傅作义是否坚持反共不很放心，担心傅作义或部下与中共有秘密联系，以致发生高树勋起义事件重演。因此派出谍报人员对傅作义进行监视，傅对此极为反感；四是蒋介石总是想方设法把中统和军统间谍人员分派到傅作义的各个军事部门，谍报头目毛人凤和郑介民多次在北平和傅作义商谈此事，傅作义坚决反对，蒋介石虽然感到很恼火，但也无可奈何。

这些重要情报的获取，对中共中央下决心争取傅作义起义和和平解放北平起到了重要作用。

中央情报部直接掌握阎又文所获情报

1948年初，考虑到阎又文地位的重要性，中央情报部李克农部长决定阎又文的工作关系改由中央情报部直接领导，仍由王玉联系。此时，王玉已从延安来到了西柏坡附近的中央社部驻地——东黄泥村。1948年5月，李克农亲自找到王玉，要他进北平与阎又文联系，进一步了解傅作义的情况。临行前，李克农提出三点要求：一要了解傅作义的政治动向；二要了解傅作义的军事力量和作战计划；三要继续注意傅作义与蒋介石的关系。

_李克农

王玉来到北平与阎又文接上头之后，住进了北平饭店。北平饭店是国民党要员和大资本家常住的地方，国民党特工人员和宪兵不敢轻易检查，这个落脚点较安全。为了方便王玉工作，阎又文又搞来一份记者证，让他扮成《平明日报》的记者，每周六到北海漪澜堂参加由自己主持召开了中外记者招待会。就这样，阎又文的各种情报信息，通过记者招待会这个最公开的场面，秘密传送了出去。他们既配合密切又能达到要求，这是一种特殊的搜集情报的方式。

1948年上半年，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在酝酿辽沈战役的战略设想时，也考虑在华北与国民党进行战略决战，发起平津战役等问题。6月底，中央情报部收到华北局社会部发来的密电。电报称：“内线情报人员获悉，傅作义称，对华北局势，将来能守则守，不能守则退察绥与青宁会合。”原来老谋深算的傅作义在力图固守时，也在考虑守不住时的后路，那就是沿平绥线西撤到他的老巢绥远，与青海、宁夏的土皇帝马步芳、马鸿逵会合。

10月初，解放军第四野战军就要进关了，为配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有利于歼灭傅义部队，中共中央情报部部长李克农要罗青长（时任主管秘书情报业务主任）派王玉进一步商量对傅作义的工作。

1948年冬，辽沈战役胜利结束、淮海战役正在进行之际，党中央决定发起平津战役。这时，傅作义错误地估计了形势，他认为东北野战军进关不会很快，最早也要到1949年4-5月间，他计划在京津塘地区凭借他的60万大军与解放军决战，据此部署了军事力量。傅作义甚至还考虑到了最后的结果：他认为这一仗如果说打赢了，那华北就成为他的天下；如果打不赢，他也考虑了两条路，一是由塘沽从海上南下与蒋介石会合；二是后退到绥远，与马家军会合负隅顽抗。

李克农指示王玉说：“四野快要进关了，为了配合这次行动，有利于歼灭敌人，你速去与阎又文联系，请他想方设法把傅作义困守华北的具体作战计划报告中央。由于任务重要，时间紧迫，要在两个星期内最迟不超过三个星期完成任务。”

此时的北平城中已是腥风血雨，国民党谍报特工全部出动搜捕中共情报人员。李克农特意叮嘱王玉：此次进北平，要有随时被捕的思想准备，万一被捕落到国民党手里，即使牺牲生命也不能暴露阎又文的身份。

阎又文接到王玉传达的指示后，连夜工作，仅用了10天时间就将傅作义的作战计划搞得清清楚楚。

当王玉从北平回到了东黄泥村，傅作义的作战计划已摆在了党中央指挥部的办公桌子上。因为傅作义错误地估计了东北野战军的入关作战时间，他采取的作战方针是：暂守平津，扩充实力，以观时局变化的方针，将所辖的四个兵团，十二个军约55万人，收缩在以平津为中心，东起北宁线的唐山，西至平绥线的张家口长达千里的铁路线上，成了一字长蛇阵，并把北平、张家口、津沽划为三个防区，构建碉堡群和城防工事。

而早在1948年10月31日，毛泽东在给四野的电报中就指出：“在沈营线战斗结束后，应休整一个月左右，约于12月上旬开始出动，反击平津一带……”再加上阎又文送来的傅作义的作战部署，党中央及时调整了华北作战方针，令林彪、罗荣桓、刘亚楼“早日入关，防止敌人逃跑”，令华北野战军在包围张家口、新保安后，采取“围而不打”，令东北野战军主力迅速切断津塘、平津间国民党军的联系，形成“隔而不围”的战略态势。

1948年11月23日，东北野战军主力分三路提前入关，突然包围唐山、塘沽、天津的国民党军，阻断了傅作义的海上退路，随后，华北野战军突然出现在张家口以西地区，发起猛烈攻击，断绝了傅作义的西逃之路。12月14日，解放军完成了对北平的合围。1949年1月14日，解放军向天津守敌发起攻击，经过29小时激战，全歼守敌，解放天津。

北平和平解放，阎又文智立奇功

1949年12月14日，解放军完成了对北平的合围。12月17日，傅作义派出代表，在地下党员的陪同下，第一次出城和解放军谈判。但因双方分歧过大，没有任何结果。傅作义曾一度灰心，准备放弃谈判，坚守北平。尤其是新保安战役35军被歼后，傅作义的情绪低落。他的思想混乱，主要是考虑个人的命运和前途。傅作义想带阎又文一起逃跑，去投靠蒋介石。为此他在东单公园修建了简易的小型飞机场，停放着一架为他南撤准备的飞机。

1949年1月10日，中央情报部要王玉再进北平，与阎又文联系，把傅作义的动向摸清楚。王玉的工作是在李克农的直接领导下，由罗青长具体经办，并向周恩来当面汇报、请示过后行动的。王玉与阎又文联系上后，仍安排在北京饭店入住。当晚，阎又文来到北京饭店，告诉王玉：“这些天来，傅作义的日子很不好过，惶惶不可终日，思想处于极度矛盾之中。”从第二天起到傅作义接受和平解放方案之日，阎又文几乎每日向王玉提供一份书面报告，记述傅作义的思想动态和具体表现。

根据王玉传达李克农部长的指示，阎又文婉转地向傅作义展开了政治攻势。首先是打消傅作义南逃的想法，他说：“蒋介石的为人，将军是很了解的，我们不是蒋家的嫡系，把整个华北都丢了，如果到他那里，他会饶过我们吗？”然后又帮他分析了西退绥远、后套一带，与马家军会合，共同抵抗共军的困难，他说：“整个北平已被共军百万大军包围得水泄不通，西去绥远也是难上加难啊！”当傅作义提出“南下、西去都不行，就率领10万大军在城内顽抗，同共产党拼个你死我活”的想法时，阎又文又温和地奉劝说：“打起仗来北平古城肯定要受到严重破坏，我们自己会粉身碎骨，还要受国人唾骂，可不能走这条路。”其实傅作义自恃一生戎马生涯，身经百战，他觉得输在共产党一些年轻人手下心有不甘，脸面有点挂不住。傅作义恼怒地说：“我怎能败在这些青年人（指林彪、聂荣臻）的手下呢？我死也不能败在他们手下。”阎又文耐心地劝说：“连委员长都败在毛泽东手下了，我们算什么呢？”在这种矛盾的状态中，傅作义整日愁眉苦脸，饭吃不下，觉睡不着，坐卧不安。在这关键时刻，阎又文连续10多天不回家，和傅作义的女儿傅冬菊（地下党员）一起日夜轮流守护在傅作义身边，做开导工作，希望他决不能放弃谈判，放弃和平。傅作义的女儿傅冬菊1947年11月15日在重庆秘密参加中国共产党，1948年根据党的指示，来做傅作义的工作。

_傅冬菊

因为阎又文、傅冬菊的工作使傅作义的思想有所变化。但当傅作义听到中共权威人士声明中把他列为第43名重要战犯时却很紧张。他们又趁机给傅讲形势，指出只有放下武器，不仅不会受害，还可以立功受奖。他们还把毛泽东的《将革命进行到底》的文章，逐句逐段读给傅听，打消他的顾虑。

看出傅作义对共产党的一些政策半信半疑时，阎又文及时对他建议：可以派邓宝珊去找城外指挥共产党军队作战的叶剑英，摸清共产党的态度。为给自己留点后路，傅作义接受了阎又文的建议，派人组织一个代表团，由邓宝珊任团长，成员有何思源、阎又文等人。

叶剑英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代表团一行，谈了两个多小时。阎又文遵照傅作义的嘱托，作了详细记录。进城后，阎又文把叶剑英的谈话记录交给傅作义阅，傅作义看后深思了很久才说：“看起来，事到如今，只有放下武器这条路了。”

随后，中共代表团进北平，进一步阐明当前形势和中共的政策。经过几次谈判，双方代表于1949年1月21日达成《关于和平解放北平问题的协议》。1月22日，阎又文在中山公园水榭举行了中外记者招待会，代表傅作义宣读了北平解放协议。1949年1月31日中午12点30分，东北野战军第四纵队先头部队，列着整齐的队伍，意气风发地开进西直门，北平和平解放。

全国解放后，仍不能公开身份

傅作义宣布和平起义后，改编傅部军队的工作成为迫切问题，为此毛泽东电邀傅作义到西柏坡一叙。1949年2月2日，傅作义在邓宝珊、阎又文的陪同下，来到党中央驻西柏坡拜见毛泽东主席。

傅作义见到毛泽东，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有罪。”毛泽东说：“你办了一件大好事，人民是不会忘记你的。”随后，有人引见了傅作义身后的阎又文。毛泽东笑着说：“阎又文，你的文章写得很好啊！”只是在场的诸人中，除了知道阎又文身份的几位中共高层领导和阎又文自己外，没有人知道这句话一语双关。毛泽东还对傅作义说：“你为北平的和平解放立了大功，你不愧是中国人民的血性男儿。”傅作义对毛泽东的赞扬非常感激，并接受了毛泽东、周恩来确定的改编傅作义所余部队的原则方案。此时，已由罗青长协助阎又文一道参与了这份方案地起草工作。傅作义回到北平后，精神大振，积极配合解放军改编他的部队，同时要阎又文起草一份表明自己态度的政治宣言。罗青长受周恩来、李克农指示，要阎又文帮助傅作义起草好起义宣言。傅作义于1949年4月1日发表了这一政治宣言，通电全国，愿在毛泽东主席领导下，实现新民主主义，建设新中国。

建国后，傅作义当上了水利部部长。阎又文根据傅作义的要求，按照党的安排，又回到傅作义身边，1955年分配到水利部农田水利局工作。1960年，根据工作需要，阎又文调离农水局，到粮食油料生产局任局长。这时正值三年自然灾害，阎又文经常下去查看灾情，与当地的农民一起同吃同住，了解情况，解决问题。因为长期到全国各地灾区视察，阎又文积劳成疾。1961年底，组织上强令他去青岛第二疗养院疗养。不久，即发现患有食道癌。经上海及北京肿瘤医院医治无效，于1962年9月25日在北京逝世，年仅48岁。然而，去世后的阎又文因为种种原因，仍没有公开身份，变成了另一种“卧底者”。

数十年后，王玉见到阎又文的子女，当他了解到阎又文的妻子、女儿在入党、提干时的政审环节无故地被“卡壳”，妻子一度还被说成是“反动军官的太太”；几个孩子中，老二曾在某公安机关工作，后被调离，一直不能归队；老三毕业于哈军工，本来可以就职于国防科工委，却被分配到一家民用工厂当维修钳工；老六在部队申请入党，部队多次向农业局发函政审，得到的回答是“阎又文同志的历史问题不清楚”。阎又文的子女找到统战部，想在这里找到答案，因为国民党起义军官的档案应该都在这里。可是统战部的名册中居然没有阎又文的名字……。王玉带着阎又文的子女去见原中央调查部部长罗青长，这位当年的直接领导看到阎又文的后代激动不已，他为阎家六兄妹讲述他们父亲的事迹，一讲就是一天，多次声音哽咽。

1993年春夏之交，农业部分别向阎家子女单位发出公函：“阎又文，1938年参加中国共产党，长期在傅作义部队从事党的秘密情报工作，在此期间，他运用担任傅秘书的有利条件，为党提供了许多重要情报。关键时刻起到了重要作用，为北平和平解放作出了突出贡献。”

然而，这个证明也仅仅局限于阎又文的子女单位，其实等于阎又文的身份还没有公开。1997年播出电视剧《第二条战线》时，依然把阎又文描写成了一个反面人物。为此，罗青长又于1997年7月10日专门在《北京日报》发表《丹心一片照后人》，公开为阎又文正名。罗青长在文章结尾部分，饱含深情地写道：“阎又文才华出众，文笔锋锐，行必踏实，事繁勿慌，和若春风，外圆内方。”最后他借用毛泽东主席的《咏梅》词怀念他：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_阎又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