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 . 不落征帆的黄宗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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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今文坛上从事过表演艺术又经历过文学创作并在文学艺术上都颇有建树的人物就数黄宗英了。这位当年浪漫的“小丫”如今已是九旬高龄,因年老体弱几乎是以医院为家了……

不落征帆的黄宗英

作者:陆正伟 发表时间:2015-05-18 点击数:123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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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今文坛上从事过表演艺术又经历过文学创作并在文学艺术上都颇有建树的人物就数黄宗英了。


这位当年浪漫的“小丫”如今已是九旬高龄,因年老体弱几乎是以医院为家了。虽然淡出公众圈已多年,但她并没闲着,做着自已心中想做的事,当大部头作品已无力完成时,她便忍着病痛写些短小精炼的文章,她比喻用碎布做衣服那样一针针地缝补,一块块地拼接,在《新民晚报》副刊上开设专栏,起名“百纳衣”,在写作过程中,她感叹地对我说,千把字的文章,看起来不起眼,难度颇高,文章虽短,但五脏齐全。经过长年的努力,终于制成了一件五彩缤纷的“新衣”,由上海文艺出版社结集出版。今年初,她撷取赵丹的一幅书法“天下都乐”之名又在《新民晚报》开设了新的专栏,由于病情多变,写作只得写写停停。


宗英大姐待人十分随和,毫无架子可言,所以不论是医生护士,还是身边的护理员都感到与她特好处,在吃、穿上也很随意,身上穿的是护理员小姚为她编织的毛衣,在饮食上小姚做什么她就吃什么,从不挑剔,有时为图省事,干脆让小姚到附近的丁香花园买些小点心充当主食,为的是把省下来的时间用在写作和读书看报上,她有“约法三章”就是凡来看她的人,一不许带吃的,二不许买花,三是要带一本书。她现在除了治疗,每天下午一定要看书读报,此外,她还要挤时间学英语。“我的英语还不到中学水平,所以一定要学”。她很认真地对我强调“中学”这两个字,好像这真是她学英语的原因。今年4月12日,我去华东医院探望她时,见她手捧着最新一期的《收获》读得津津有味,坐定后,我对她说,数年前,时任《收获》杂志社主编李小林托我向你约稿,你终因身体欠佳,不能如愿。她听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并叹了口气。我深知她作为用笔来说话的人,最终因身患疾病的困扰,自已想做的事做不了,心中是多么地苦痛啊。见此我怕戳到她的痛处,忙把话题转到最近刊登在报刊上的热门话题。在她病房里,不仅有上海作协为离休干部订阅的《文汇报》、《新华每日电讯》、《老年报》和《老干部工作》,还有友人赠阅的《新民晚报》和《炎黄春秋》等报刊。所以,她人虽住在医院里,但他得到的信息不仅多,而且新,让她感到可惜的还是她多年来一直订阅的如今已并入文汇报,不再独立发行的《文汇读书周报》,说起来这份充满书卷气的报纸,宗英大姐与它有着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呢。多年前,我到北京探望已与冯亦代结成连理的宗英大姐,当我来到小西天宗英大姐家时,冯亦代重病在床,我与大姐便在客厅内交谈,谈话间,她告诉我最近写了一篇稿子,准备给《南方周末》发,说着她让我看看,我接过一看,心头突感一惊。原来,此文她以亲历者的身份来证明“反右”时毛泽东在上海锦江小礼堂召集知识界人士座谈时与罗稷南的一段对话,谈到鲁迅如活到现在要么闭口不说话,要么蹲监狱的说法,但由于年代已久,当时社会上众说纷纭,但又拿不出真凭实据,于是争论不休,莫衷一是。此时,宗英大姐以亲耳聆听,她用平静的语调,在文章中娓娓道来,我读后,深知此文的分量,于是,向她提出,稿子我留一份,等《南方周末》刊登后,我交给上海报社发表,她答应了我的要求。回上海后,我把稿子交给了《文汇读书周报》的徐坚忠,他拿到后如获至宝赶紧腾出版面,精心编排,醒目的标题上还套了红,不仅头版头条还找到了当年座谈会上赵丹、黄宗英夫妇坐在毛泽东身后小桌旁的新闻照。因此,一经发表,如同一台大功率的消声器,原本一场争论不休的笔仗被宗英大姐用历史的事实画上了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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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英大姐是位十分重情义的人,走进她的病室到处可见友人、读者来探望时赠送的工艺品和为她创作的作品,如墙上贴着的画像,窗台上摆放着照相架和一叠叠送来的新书,最吸引眼球的还数床头和床上摆着、挂着的长毛绒玩具,有猴、马、羊、兔……在众多的长毛绒玩具中,她最喜欢的还数牛了。因自已属牛,更因崇尚牛的吃苦耐劳的精神,她把上海作协赠与的一头硕大的长毛绒牛,单独摆放在床上,用她的话就是每天与它同床共眠,可以使她经常想起作协的老友们的友情。


宗英大姐告诉我,她现在最主要的病还是头疼,那是从1959年开始的。“那年我在上影厂,开大会的时候,电影局长突然就说,黄宗英调到创作组写剧本,我的头‘嗡’一下就疼了。我怎么会写电影剧本呢?写不出来怎么办?他也不征求我的意见,就宣布让我写剧本了。我从那时就头疼了,一直疼到现在,有50多年了。”所以,楼面的医生、护士最了解宗英大姐的病情了,她们经常看到大姐在创作时遇到头疼就用毛巾紧紧扎住额头以解病痛的情景,见此都会主动劝她稍作休息并帮助她做些物理治疗以解病痛。为了方便黄宗英读书写作,俞卓伟院长特地让医院为大姐量身定做了一张小书桌。不久前,黄宗英在小桌上创作出了一篇由南通市赵丹纪念馆约她撰写的自传,主治医生郑安麟想收藏大姐的几页手稿留念,但欲言又止,大姐看出了他的心思,慷慨将有着五、六万字的手稿赠与了郑大夫。当我为此感到惋惜时,她只谈谈的说:“他喜欢,我就给他了。”在宗英大姐眼中这都是身外之物,所以她把钱财看得很淡薄,只要听到别人有困难她便会伸出援助之手,护理员小姚由于家境困难,大姐便多次拿钱拿物帮助她,她还经常资助失学儿童,这样的义举不胜枚举。今年春节前夕,作协党组书记汪澜在探望慰问时向她介绍上海作协正在呼吁筹建上海文学博物馆,用以展示上海现当代作家创作成果,弘扬曾为我国文学事业作出过杰出贡献的老作家们的精神,她听得很认真,也听得很仔细,她不仅支持,还表示愿意将她与赵丹使用过的书籍、物品捐献出来。


我一直在探究这位年已古稀的老人,为何能始终保持着一颗充满朝气的心呢?去年盛夏,见宗英大姐精神尚可,便取出一个空白扇面请她在上面提个词,她拿出软笔抬头望着我说,要提什么内容?当时我给她问住了,不知所措。宗英大姐一手拿着扇面,一手握着笔不假思索地写下了“一息尚存,不落征帆,正伟小弟共勉,黄宗英补白”。这就是她的真情流露,难怪她年已九旬仍壮心不已,因为她有一颗永远不老的童心。她之所以连续几年获得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奖,现在还不断写着恬淡美丽的散文,她身上的一派浑然天成的天真,就是她进行文学创作最为宝贵的本源。我相信她仍会奉献给读者更多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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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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