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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当年那疯狂的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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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当年那疯狂的七月

刘湘如

一年一度的夏季高考又要到来,我的脑中又浮现那黑压压的人群,无数张焦盼的脸,纷沓的脚步,拥挤张望的头颅,如潮如涌的汗水……高考营造出的那个黑色的疯狂的七月,浇铸在每个考生家长的心中,我至今想起那段时日还会紧张发抖!如今从新闻媒体不断看到教育、考试改革和学生“减负”的报道,我心中真是感慨万端。对我来说,1999年是多么令人难忘的一年啊!虽然这一年国际国内都发生一些重大事件,但是这一年最揪动我个人心魄的大事还是儿子经历的那场高考。对我的家人来说,这是一场惊心动魄、旷日持久的艰苦战役,非亲身历见者不能道,非亲自体会者不能言!当我和儿子终于以英雄般的气概胜利地攻克最后的堡垒时,当儿子终于拿到那份艳红的名牌大学录取通知书时,我和儿子紧紧地抱在一起久久无言,一直让激动的泪水打湿了双双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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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高考录取后全家在上海外滩合影


1999年夏,全家在上海庆贺杨鸿被上海名校录取_副本.jpg

 1999年夏,全家在上海庆贺儿子被上海名校录取


 望子成龙,以此来弥补我年轻时做过的梦……

 

我这辈子参加过无数次考试,先是小学、初中、高中的各项课目考试,期中考试,期未考试,高考以及参加工作后的自学考试、夜大考试、职称考试……等等,而其中最让我一辈子刻骨铭心痛苦的就是我参加过的那次高考。我家境贫寒,世代务农为主,祖辈无人上过大学,我幼小时唯一的梦想就是上大学。当时流传的说法是:“上不上大学是穿草鞋和穿皮鞋的分水岭”,我渴望在我身上改变“草鞋”命运,所以我读书特别用功,成绩在全校属于尖子。1965年高中毕业,当时学校里正强调政治挂帅,先红后专,反对“只专不红”。我因为父亲年轻时被国民堂拉过“壮丁”,被迫当过三青团员,被看成成分出身不清子女,我的成绩好反成了“白专道路苗子”,高考时我被北大中文系录取,却因“政审不合格”,最后被排除在外。为这事我心里长期压抑,愤愤不平。后来工作了,我干得很出色。一位领导对我说:“你水平很高,可惜没上过大学”。又一个领导对我说:“人这一辈子,要是没上过大学就是最大遗憾!”这两句话深深印在我脑子中,虽然后来我又通过自学和夜大补了两次大学文凭,但毕竟没有原汁原味文凭吃香。恢复高考这么些年来,当我看到一批又一批年轻人走进大学校门时,那两位领导的话仍旧像锥子一样刺痛我的心!


我的儿子上小学时,已经是1987年了,时代变化了,我要把自己身上没实现的愿望,让儿子来实现。他上学第一天,我就给他讲我幼时的梦想,讲那两位领导对我讲过的话,讲我和他妈妈对他寄予的希望,孩子有时天真地问我:“爸爸,人都要上大学吗?”我点头说:“是的,将来还要上名牌大学,出国留学……”我刻意教育训练他的勤奋学习的意识,他从学校回来,我就教他背唐诗宋词,教他背“增广贤文”和古人的话:“黑发不知勤学好,白发方悔读书迟”,“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我还让他进电子琴学习班,进少年宫学书法,学大提琴,钢琴,小学三年级,我就给他请了家庭教师,专门加强他语文、数学训练,总之,我决心把他培养成具有多种才能的人,决心让他长大了进名牌大学。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小学高年级时,他被评为全市优秀少先队员,毕业时以优异成绩考上重点初中。我和他妈妈一同为他颁了奖,还带他外出旅游一趟。有一次孩子问我:“我考好了你们奖励我,考不好就罚我吗?”我果断地点头说:“那当然,还会打屁股呢!”孩子哭着说:“我不要打屁股,不要!”话是这么说,但孩子受我们潜移默化的教育,学习还是一直用功的,初中时他又得了几次奖捧回家,每次我们都为他庆贺。有时他一不留神成绩下降了,我就用木棍敲他脑袋。我让他记住诺言:“我将来要上大学!上名牌大学!”儿子有时会高兴而自信地回答:“一定会!你不是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每当这时我就与他击掌欢呼:“我儿子有志向!”。


高考前父亲陪儿子游览散心为高考打气_副本.jpg

高考前父亲陪儿子游览散心为高考打气


初中毕业时,儿子又以优异成绩考上了一所名高中的重点班。我们这回为他的庆贺是带他逛书店,为他购买各种各样的高中学习参考书,随他挑拣,儿子自信心也更足了,他已经完全懂得他的目标是大学校门。从高一开始,我就和儿子一起制定了一套学习计划,每天按作息时间表学习和休息,为了集中精力搞好学习,我把他原先喜欢的大提琴,电子琴全都卖了,剩下的钢琴也暂时搁一边,电视除了新闻和焦点访谈,其它节目一律不让看。儿子偏向文科,数、理、化稍差,我又专门为他请了两名家庭教师,一名帮他提高外语水准,一名为他补习数理化。儿子的学习也极有规律,他每天早晨六时上学,晚上六时回家,回家后二话不说,就一头扎到书桌上学习,直到喊他吃晚饭他也心不在焉。这样到高中会考时,他的各门成绩全部取得了“优秀”,他连续被评为校三好生,还被评为省、市“三好生”,望着儿子勤奋学习取得的成果,望着他不断取得的荣誉,我们仿佛见到大学校门离他愈来愈近,我和他他妈妈都会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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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拼挤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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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的誓言


艰难求学,衣带渐宽终不悔……

 

然而事情远非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我儿子是上海回沪知青子女,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随我们在安徽合肥借读,高考必须回上海应试,由上海办理报名、政审、体验、录取通知等一切手续。上海关于高考的信息又多又快,稍不留神漏下一条信息就会造成重大损失。高三还未开始,就有亲戚从上海传来消息说:上海的教学质量高,外地的尖子生回上海只能算一般考生(事实根本不是这样)。又说上海人考上海卷,分数值高,外地生如果回上海考全国卷就要吃很大的亏,想考回上海的大学更是难上加难(事实也不是这样)!偏偏他妈妈有一个愿望就是要让她儿子回上海上大学,将来在那里工作安家,因为她自己十几岁就下放离开上海,她希望回家的愿望在儿子身上得到实现,就像我希望上大学的愿望要在儿子身上实现一样。


我们两人的希望都集中在儿子身上,使他更加知道自己肩负的重任。他学习愈来愈紧,愈来愈累,心理负担也愈来愈重。


1999年元旦刚过,我利用儿子寒假机会带他去上海,找到一家重点中学想让他转去读高三的上海卷课程,儿子自信给他一年时间就行。但校方回答说:“你们别妄想了,高三不可能转学,再说,只有你们省重点才能跟我们谈这种事,还要花很多钱!”我们只得悻悻返回,只有华山一条路,儿子决心刻苦再刻苦,考出全国卷最高分给上海人看看!


高考前和同学在一起誓师,前排左一为作者儿子


高三开始不久,一种迎战状态的紧张气氛渐渐笼在学生们的心头,儿子每天回来很晚,回到家倒头就睡,一睡就几小时,我们连吃饭也不敢喊他,总以为他太累了,让他多体息一会。


一次到学校参加家长会议,老师在会上表扬了几名学习成绩进步明显的同学,最后念出了几名学习成绩下降的学生名单,这当中第一个被点名的竟是我的儿子!我感到十分震惊和意外!将这情况告诉他妈妈,我们共同的看法是:孩子的心理压力太大,又加上他妈妈当时工作上的特殊原因,不在孩子身边,我们根本无法保证他后勤生活的及时供给,更不用说加强营养了。


我们马上召开了家庭会议,作了明确分工,他妈妈重点负责上海方面的信息,托人购买上海有关报纸和种种高招信息资料,同时立即回到孩子身边,搞好孩子的生活饮食和起居等,我重点负责孩子的学习和攻关,兼在上海——合肥间跑来跑去。合肥的所有书店几乎都让我跑遍了,高考参考书一堆又一堆,一种又一种,什么《高考数学解题方法》、《高考英语题典》、《高考政治应试指导》、《高考历史考点解析》、《高考应试对策》、《高考名师启迪》、《高考名师指导》、《历年高考试题精要》、《四轮学习方略》……等等等等,数也数不清,凡与高考有关的,我全都给他买来,孩子除了在学校上课,回到家就完全泡在书海里,我帮他共同探索每道难题,寻找每一种解题方法,温习每一项基本知识,练习每一份模拟试卷……进入高三下学期,临战气氛更加紧张,我们小小的几间屋子全都成了临时“炮弹房”,到处堆放的都是书,习题,模拟试卷,标准答案等等。通常是我先把课本预习一遍,找出难处和偏僻处,然后结合参考习题向儿子提问,答不上来就划上红杠等待过关。每天晚上我都陪同他一道复习到深夜,有时我靠在里间床上预习课本,他在外间练习题,夜深疲倦了就互答一个问题,到高考前一个月,儿子学习的课程除数学和外语,剩下的语文、政治、历史我都能倒背如流,举一翻三,孩子问到一个最棘手的世界历史分析题也让我答出来了,他跟我开玩笑说:“爸爸你可以跟我一道参加高考了,准能考上!”有天晚上孩子在外间练复习题,我靠在里间床上帮他找难点,找着找着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是凌晨三点,我见床上无人(他睡我床边),就向外间喊他,无人应答,我就下床来到外间找他,不见人影,找遍了三间屋子都没找到他,我立刻慌了,愣了,深更半夜他会去哪儿呢?一回头,见厕所内好像有亮光,我敲门无人答应,再使劲敲门也没声音,我急了,找来铁掰子把厕所门撬开,这才发现他蹲在马桶上睡着了,睡得很深很沉,他的两个小膝盖上还压着厚厚的一垛书,他太累了,我的眼睛立即湿润了……


为备战高考,十几岁的儿子蓄起了胡子_副本.jpg

 为备战高考,十几岁的儿子蓄起了胡子


 闯过一道又一道险滩,终于见到前面的曙光……

 

那段时间,除了与儿子一道复习迎考,就是往返合肥——上海之间,从1999年2月到7月,我至少每月赴沪两趟,从预报名,填登记表,领卡,取高招周刊,买上海高考指南,领加分表格,送档案,陪儿子赶沪体检,面试,到复兴公园咨询,正式报名,领取高校招生计划,去有关高校单独举办的咨询点咨询,去有关高校填登录卡,领取志愿草表,正式志愿表,交表,口试……等等,这当中屡屡碰到一些意外情况,如去华东政法学院面试时,忘了交获奖材料;填错了志愿意向;去杨浦区工人医院体检时,把眼睛度数搞错了……这些事都让我们担心和焦虑。我切实感到上海关于高考方面的手续特烦特多特累,堪称全国第一!从六月份开始,我就专程进驻上海,我对儿子说:“我打头安营扎寨,你在家备好武器,准备上战场吧!”儿子有些激昂悲壮的回答:“背水一战没问题!”


最大的难题是选填志愿,从招办买的那套小绿书小黄书早都给我翻烂了,每所大学每个专业都被我无数次划过圈点。春节前我在合肥家中时,就常常利用中年、晚上休息时间,躺在床上反复研究它论证它,一研究就是几个小时,始终选择不定,犹豫不决。现在到了上海,更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它。合肥那头每天都举行“三国四方会议”,他妈妈请了许多邻居、同事和教师,每天聚在家中讨论填志愿问题,儿子放学回家后母子又开始“双边会谈”,然后每天中、晚两次定时与远在上海第一线的我电话交流“最新信息”。这信息就像“炒股”一样,一秒钟都会有变化,其实就在我从复兴公园咨询回来时,我们原已基本决定的志愿就变了!到限交志愿表最后的一天,我与合肥通了近两小时的长途电话,反复讨论。最后根据我在上海掌握的实际情况,把志愿缩小在两点上:一是上海的高校;二是复旦或上外。然后再选取专业,其他原定的志愿全放弃(包括已经面试过的。)毕竟我是在第一线,合肥那头同意我的意见。但紧接问题又来了,倒底复旦、上外选填那所?这一夜我一直没睡,到后来定不好就抛分币,合肥那头也在抛分币,奇怪的是抛的结果一模一样,全是上外,于是就这样用唯心论的办法定了,然后再用同样的办法,选几个拿不定主意专业中的一个为第一专业。填表时由于激动,我把字写错了,又不能涂改,马上打电话到区招办,那边24小时值班,叫我清晨提早去。我一看已是凌晨三点半,才知道又是一夜未睡,于是干脆靠在椅上看书,凌晨六点就匆匆奔区招办而去……


六月底,儿子从合肥背了两个蛇皮袋的书进军上海,一到驻地就投入紧张的战前准备,白天足不出户,晚上躺在床上,床头、床尾、床里、床外堆的全部是书,他就裹在书堆中,我见他拿这本书翻两页,又去换另一本,再翻两页,又换……他口不说话,但心里烦躁,不知从何处“布阵”、“突围”?离考试日期愈来愈临近,他也愈来愈焦虑,有时竟到茶不饮饭不香的地步,有时深夜两三点刚躺下,不到十分钟又爬起来翻书,我屡次劝说他放松自己,还在小屋里贴满了条子:“平静自然”,“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治大国若烹小鲜”,“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猛虎啸于后而心不惊”……尽管用尽各种办法疏导,但决定命运的时刻已到眼前,他对上海的考场环境一点不熟悉,心理上显然还是紧张的。

意外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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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进场前几分钟


7月6日傍晚,离高考日程仅一夜之隔,儿子突然靠在床上萎糜不振说:“头疼得厉害”。他妈妈用手一搭就说发烧了,我们住的是亲戚的一间临时房,屋内除有个水瓶一应俱无,我慌忙去弄温度计,可是街面已下班,我跑了很远的路,在一家小街口找到一药店,老板正要关门,我说明原因,再三央求他卖只温度计给我,他见我的焦急样,只得同情地卖了一只腋用温度表给我。我疯快跑回把儿子温度一量,竟高烧39.5℃。我们惊慌失措,急忙叫了出租车直奔上海第一人民医院,医生听了我们的情况,很同情也很认真,她马上就安排了吊水,一边安慰我们说:“外地考生回沪考试真不容易,你们放心,这瓶水吊完估计会退烧。我再开点应急用药,叫孩子明天带在考场,一烧就服下,可千万不要误了孩子考试!”


这个姓赖的女医生当时很让我们感动,我真不知怎样感谢她,我感到上海还是好人多!


果然孩子到后半夜就退烧了。我们带他回去休息,第二天早晨想迟点喊醒他,但他六点钟就醒了说:“我可以去参加考试了!”我一听就兴奋了,说:“你妈留屋里烧饭,我早点送你去,今天路上肯定堵车”。孩子饮了点牛奶,才七点钟就和我去赶车,天下着倾盆大雨,等了三十分钟不见车影,终于拦了辆出租,可是没开几步,就被堵死了!杨浦区考场在辽阳中学,车开过去须经过一段菜市场,正值赶早市,满街上都是人和摊铺,后面堵的车足有一里路长!眼看八点过去,八点半过去!时间一分一秒揪得我们心急如焚!真到八点四十分,离考试只剩下二十分钟了,车还被堵在那里,我慌忙付了款把孩子从车上拖下说:“走!我们跑步赶去”!天上大雨如注,我只带一把伞,只得给孩子护雨,自己淋得像落汤鸡,孩子也顾不得刚刚生病,护着头拼命向考场那条路跑去!正在紧急之际,一个小伙子骑着送豆腐的人力车从身边经过,我一把抓着他死死央求:“你这豆腐不值100元吧,我给你100元,请送我们去考场!”小伙子见我们急得像着了火一般,连忙说:“快上车吧,你们坐两边车架上”我们只得爬上死死抓着车框架,小伙子穿过人群七拐八弯拼命往前赶,终于赶到时,开考铃已敲响,我儿子顾不得一切,拼命地挤进了考场。一看时间,只迟到了一分半钟。


见到儿子安然坐在考场里,我的心中终于松了口气,拖着湿淋淋的身躯,躲在隔壁市东中学的走廊里,看着成群成双的家长们在场外期盼的目光,我真想向人群大喊一声,考生家长们,你们是否也同样有过我的艰辛呢?


三天考试结束,孩子情绪还好,我不敢问他考得怎样,但猜想他考得还不错。


剩下的时间就是等待分数消息了,我每天去街上买各种报纸,只有考试情况报道,说分数消息还要到20日后,我们一家蜗居斗室,没有空调,又不通风,暴雨后的上海闷热难当。孩子比我们更急,想找人对答案,只听说有上海卷答案,却没有全国卷答案,他急着给合肥同学通电话,得到的回答是今年的试卷活题多,估分不一。孩子又开始焦虑,他急得团团转,一天几次在电话上与合肥同学对题估分,这段时间我们一家人都尝到了度日如年是什么滋味了。


七月二十一日,我终于忍耐不住,想通过《新民晚报》的朋友提前去考试院探听分数消息。那天天气很热,我拎着塑料袋爬上了双层大巴的上层,车到新开河,我正准备下车转车,大巴车一阵惯性疾驶,我刚从上层阶梯上往下走,忽然手从栏杆上一骨碌滑开,一个趔趄,我突然从上层猛摔了下来!在那一瞬间,只感到天旋地转,两眼金星四射,全身像散了架似的,接着就不能动弹了!

我被送到医院,经拍片检查,身体几处重伤,头部伤势还好,最重要的是,我的四、五两根肋骨全部骨折,严重错位了!


这时才感到胸口剧痛,连呼吸也很困难!


医生建议我住院养伤,我执意不肯,他们给我绑上了绷带,又开了五、六种药,然后我又在汽车公司同志的护送下,作为重伤员回到了那间陋室!孩子和他妈全都吓呆了!这以后,我每天躺在硬板床上,一动也不能动,孩子和他妈轮流照料我,这样反而把孩子对高考成绩焦虑的注意力转移到我这个伤员身上了。


然而我却不行,带着跌断助骨的疼痛,我躺在床上静候着那个见分晓的时刻。


终于,孩子的分数下来了,出乎意料的高分!各校的录取分数线也下来了,孩子的情绪一天比一天好。八月中旬,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来,孩子以优异成绩考取第一志愿——上海外国语大学!在拿到通知书时,他妈妈甚至笑得合不拢嘴说:她一早起来就见到有只小喜鹊在我们阳台上报喜,不久就有人送通知书了,孩子和我也都微笑了,然而,这是经历了多少曲折,艰苦沉重后的微笑啊……


如今,我的儿子不仅早就读完大学,还读完硕士和博士研究生,是上海一所大学的副教授,美国加州大学的访问学者,学业和事业有成的法学博士,尽管我的两根断过的肋骨每逢阴雨天还隐隐作痛,但我的心再也不像十几年前那样忐忑不安了……


在当今一片为孩子学习“减负”的呼声中,我深深感到这种呼声的必要性,我深深地感到,在过去那种“千军万马同过独木桥”的时刻,在那疯狂的七月,有多少家庭多少父母经历过像我一样的故事,也许我所经历的一切还不算是最典型,但它在一个过来的考生家长的心中,却是一笔永远抹不掉的记忆,没有经历过当年改革开放后子女高考的家庭是不会有那种特殊的体会的,只有经历过这段生活的家庭,才会深切地体验到那种揪心的焦虑,艰辛的历程和艰难的等待、辛酸以及期盼,兴奋和欢乐……


愿未来的考生家长们不再像我一样!愿未来的考试道路上洒满阳光……